第679章 湄公省
贯穿明朝和清朝历史的漕运、海运之争,其实是体制的问题,涉及到了官僚系统的供养和运转。
海运便捷,停靠的港口较少,也使得能通过海运捞油水的环节不过是寥寥数处。
而漕运却涉及八个省(杭州-北京),随便一个地方设卡设点,上下其手,都能从漕运中捞到利益(这也是漕运成本昂贵的原因)。
由于漕粮直达京师,与朝廷封赏、百官俸禄都息息相关,这也有助于运河沿岸的地方官与朝廷沟通。
这种巨大而复杂的官僚系统利益,想要改变,触动的方方面面,使其非常困难。
而且,在中国,不管什么时代,有利益的时候是自上而下分配,而有了损失都是自下而上承担。
在窄窄的一条河道上,从朝廷到漕运的官员,对于漕船和漕工的管理控制上,都可以达到极为精细的地步。
这对于中国这种单线程、单方向管理的体制极为适合,而所有体制内管理者,相对而言都是一种驾轻就熟的状态。
而海运就有很多不可靠性、不可控性,都有可能涉及到管理者本身的责任。
所以,运河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追究起来也特别方便。这也满足了从朝廷到漕运官员,再到中下级官吏心理上完全的控制欲。
官员还很年轻,对于上司丁调鼎的分析判断,并不能很快地理解。
他想了一下,说道:“大人,是不是说,现在由海运取代漕运,阻力最小,还没有形成力量强大的维护漕运的官僚阶层。”
丁调鼎轻轻颌首,说道:“光复之初,百废待兴。但有些已经废除的,却不是善政,自然不会再兴起。漕运,便是如此。”
漕运不仅涉及到官僚阶层,还有运河沿岸无数靠此为生的平头百姓。
他们主动或被动地成为了这个体制中的一员,也成为维护这个体制的成员。
比如贩夫走卒,纤夫船户,甚至卖唱卖身的歌伎,漕运的兴废,对他们的影响也是非常大。
一旦废除漕运,这些人失去了生计,就会成为社会上的不稳定因素。朝廷有虑于此,也不敢轻言裁撤。
“主要是田地上的充裕,朝廷便能安置足够的百姓,耕种其实是最稳定,也最能让老百姓安心的职业。”
“开始是向四川移民,之后扩大到东宁府、湄公省、辽东等等。只要有足够的土地,所谓耕者有其田,这大明便是稳稳的,不会再生出内乱。”
丁调鼎脸上是由衷的钦佩,向北方拱了拱手,说道:“万岁英明,才有开疆拓土之举,实乃万世稳定之基也。”
无数次农民起义,都把“耕者有其田”、“均贫富”等口号作为宣传,以鼓动人心,壮大力量。
特别是在农耕社会,对于广大的农民来说,田地就是财富,就是生活的基础。
“是啊,现在国内因为战乱而人口减少,土地还算充裕。等到几十年、上百年之后,恐怕就又会出现大批的失地流民。”
年轻官员深以为然,说道:“只是咱们湄公省,便迁徙了数十万的两广人口,为国战提供了千万石的粮食。不仅为大明拓土千里,还使广西改变了社会状态。”
湄公省未建省之前,归于广西管辖。主要是广西民族众多,却又多山少地,社会矛盾十分突出。
比如明朝洪武年间到天启年间,以瑶民为主的大藤峡起义,便此起彼伏,前仆后继,其中规模较大的便有十余次。
归根究底,就是土地与人口的矛盾,生活资料匮乏所引起的。
湄公由府至省,吸收移民最多的便是广西的百姓,足有数十万之多。而且,现在还在不断的增加。
虽然湄公建省,已经不归于广西管辖。但广西与湄公的关系却还紧密,两省官员也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湄公省需要人口进行深入的开发,并不断向湄公河上游拓展;广西则因为大量的向外移民,缓和了人地矛盾,社会秩序得以安定。
同时,湄公省成为粮食基地,对于离得最近的广西,也极为有利。
两广重划省界后,广西也有了出海口,北部湾港、防城港、钦州港、北海港发展迅速,经济状况也是日新月异。
“大人,国战已经结束,为何万岁却又减缓了开疆拓土的速度?”青年官员有些不解地望着丁调鼎,“那么多的精兵强将,都要马放南山不成?”
湄公省虽然成为了登嘉府的后援基地,但也有继续扩张的实力。
明军便有数千装备精良的人马驻防,再加上越人的附庸军,灭掉孱弱的真腊,并不是太过困难。
丁调鼎沉吟了一下,说道:“留着真腊作缓冲,暹罗便不必惊惧惶恐。而且,若灭亡真腊,便可能与老挝发生冲突。如果要与老挝开战,云南与我省两面夹击,可一举胜之。”
“还有安南的郑氏和阮氏,从长远看,也将是我大明打击的目标。国战刚止,休养生息也是必要的。增加云南的军队,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在东南亚,更准确来说,是中南半岛,越是深入,形势也越来越复杂。
北郑南阮对峙抗衡的安南先不说,除了大明的新省湄公外,还有澜沧王国,也就是后世的老挝。
而老挝宣慰司,在明朝时期,还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是明朝在老挝地区设置的管辖机构,位于老挝与云南省南部接壤。
洪武、永乐时在元朝总管府基础上建立老挝宣慰司,治南掌(今老挝琅勃拉邦),其南境至万象以北。
明朝洪武、永乐年间继承了元朝在西南的影响,在云南西南边境设置了六宣慰司,南推至缅甸中部、老挝中部和泰国北部。
但到了明朝中后期,因为政治腐败,无暇顾及西南边地。
孟养、木邦、孟密、底兀剌、大古剌、底马撒、八百大甸、老挝等土司先后为洞吾王朝所并。
至明万历后期,明王朝云南边界西面内缩至迈立开江、萨尔温江一线,仅南面泰国景栋地区为云南孟艮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