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死也在关内
能重新聚集在大明的旗下，为大明而战斗，让白文选为之羡慕，并为他的战友们感到高兴。
虽然，他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也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父亲。”车帘挑起，儿子白绘探头进来，关切地问道：“要喝水嘛？还是吃点东西？”
白文选在车里不声不响已经很长时间，白绘很担心。
从敞开的车帘，白文选看到了路旁的山林，绿色，蓬勃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他的心情。
“我不渴。”白文选看着儿子的脸，心中有些酸楚。辽东，这是走向死亡的路，更是让白家人万劫不复的深渊。
白绘犹豫了一下，说道：“父亲，咱们可以停下休息休息。”
白文选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搭着儿子的肩膀从车里出来，观察着周围的状况，活动着腿脚。
他的家眷不多，老妻早在云南的时候便去世了。降清之后，他没有再续弦，只有儿子白绘陪在身边，再就是几个被称为包衣的奴才。
只有两辆马车，一辆是白文选坐着，另一辆则装载着杂物，白绘骑着马，包衣则是步行跟随。
牛马骡驴等大牲畜已经非常短缺，满人在尽全力搜罗。沿途村镇也看不到大牲畜的影子，都被鞑虏抢走了。
意外的，白文选并没有看到八旗兵的影子。至少跟前没有，远处倒是有几个骑兵，懒散地随着车队前进。
“活动一下，这腿都麻了。”白文选迈步跟上了马车，随口说着，眼睛却在观察地形地势。
如果到了天黑，往山林里一钻，没人能找得到。只怕那些包衣报信儿，会有清兵来搜索追捕。
白文选盘算着，决心却是越来越坚定。哪怕是死，他也不和鞑子去辽东。只有铁杆汉奸，才会和鞑子同生共死。
而明军也不断停止进攻，他从已经发生的事情中，看到了新皇帝的坚强意志，以及犁庭扫穴、不留遗类的决心。
否则，北方尚未光复，就不会分兵辽东。而且投入巨大，不只是兵力，还有海量的粮草物资。
“三太子嘛，算年龄的话，也就三十左右。从逆境中崛起，能够亲临战阵，真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呀！”
脱离了车内的沉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白文选的思维也灵活起来，不由得发出由衷的感叹。
相比于畏敌如虎、懦弱胆小的永历，新皇帝确实当得起极高的赞誉。更何况，还能够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创造堪比太祖的功绩。
感慨着，白文选很羡慕十三家的将士们，运气真好，能拥立三太子。论实力，当初的大西军很强大，控制着云贵川的大片地盘。
太阳在西沉，长长的车队越行越慢，终于在夕阳落入山后时停了下来。
沿着大路，燃起了火堆，没有走出山林所夹的大路的车队，准备就地宿营。摸着黑赶路，也不是不行，但视线不清，很容易造成混乱。
虽然沿途官府做了很多的准备，但附近没有大城镇的话，就只能依靠驿站。他们往驿站存放了粮食，驿站一般也有水井，能够勉强供应。
趁着包衣奴才去打水取米的空当，白文选把儿子叫到车旁，低声说了自己的打算。
“等到天大黑下来，不用考虑为父，找到机会你就逃进山林。”白文选的语气很坚决，眼睛也少有地射出精光，“宁肯死在关内，也绝不为鞑虏在辽东陪葬。”
白绘知道父亲心意已定，也知道去辽东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由得咬了咬牙，说道：“父亲，要走一起走，咱们父子生死都在一块。”
白文选笑了笑，说道：“能一起走当然好，如果不行，那就走一个算一个。”
虽然白文选不知道大明的新皇帝对自己是什么评价，可他并不担心死亡。只要死在关内，做出最后与鞑虏的决裂。
白绘沉默下来，包衣奴才已经取来了粮食和水，开始生火做饭。
吵闹声响了起来，不知是哪家的满人亲贵，对驿站的服务很不满意，正在发泄怒火。
一路上，这样的事情很常见。虽然在逃亡，但一直高高在上的满人亲贵，显然还有没能适应改变的。
山林中，一双双眼睛盯着大路上的人影绰绰，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这是黄州和陈益等人率领的一千多义军，他们还穿着绿营的服装，只是为了迷惑清军，认为是哗变的绿营在打家劫舍。
数千义军已经分成了四五队，分布在从京城到遵化的官道周边。有机会就搞一下子，没机会就用绿营兵的身份作掩护，或是藏在山林之中。
黄州叼着草棍，仔细观察着大路上的情况。好半晌，心中计议已定，招呼着陈益等人退远。
在山后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几个人停下脚步，作战前的最后一次商议。
“鞑虏的人马不多，还是分散开的，每队有十来个。”黄州在火光下，用树枝在地上划着图，作着分析和布置。
要论打仗，黄州是最有经验的。哪怕义军的武器装备有了很大的提升，鸟铳都有了几百枝，但如何发挥威力，还是个问题。
好在这些日子以来，鸟铳手经过了训练，已经能够使用鸟铳，尽管还做不到明军火枪兵那么训练有素。
“鸟铳手在大路旁边，只打八旗骑兵。长枪兵和刀盾手冲进鞑虏群中，以小队为单位砍杀敌人，抢夺牲畜。驿站由陈益率人进攻，烧掉粮食……”
战斗布置得不算复杂，对于义军很合适。满人携家带口，并没有多强的战斗力。
而义军要达到的目的，也是尽量给鞑虏造成混乱，多杀些鞑虏，不让他们太过顺畅地逃到关外。
陈益等人领受了任务，分头而去。
行动将在半夜展开，也是鞑虏睡熟的时候。打完就钻山林，在预定的地方集合。
并不要求有多大的战果，但义军确实会给鞑虏造成麻烦。哪怕是多抢回几头大牲畜，其实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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