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死也在关内
康小三再嘴硬，也知道形势已经极为危急。如果他想做被俘虏的皇帝，那就继续逞能好了。
说白了，也就是赌气。如果明军杀入京畿，他早吓得屁滚尿流，仓惶逃跑了。
当天，鳌拜便收到了皇帝已经做好准备，即日出发的旨意。
风雨飘摇，前途莫测，鳌拜倒是有些松下心来。在这样的时期，皇家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行动。
有也不怕，他还掌握着部分军队。就象当初多尔衮和两黄旗势如水火，可终究是没打起来。为了平衡，还把小福临推上了位。
“以后嘛？”鳌拜摇了摇头，如果大清没了，哪里还有以后？
即便是僻处辽东，能够安定下来也很好。地方小了点，但也能称为国家。
至于大明，就要看是否会被北方的凋弊，军队的补给，以及乱七八糟的事情所拖垮，不能全力进攻辽东了。
至少在一两年内，北方是无法给庞大的军队提供粮草物资。靠海运，终归是有很大的限制。
“也只能依靠这些非战的因素，来指望明军停下进攻的脚步了。”鳌拜觉得很悲哀，什么时候八旗军队也要龟缩避战，指望敌人打败自己了。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每一仗打下来，清廷倚为擎天之柱的八旗军队就会伤亡一批。
即便是与明军的伤亡相差不多，甚至是小胜，也不是现在的八旗兵力所能够承受的。
如果明军持续不断的进攻，早晚会把八旗消耗光。那时候，没有了武力保护的满人，就是待宰的羔羊，谁都能上来咬一口。
班布尔善注视着鳌拜的神情变化，苦笑了一下，说道：“鳌公，您是随皇帝一起离京，还是先行一步？”
“本公最后走。”鳌拜早已作了决定，说道：“辽阳那边，我已经去了书信，他们会安排好的。”
辽东的八旗兵权，掌握在鳌拜的亲信阿不布禄和侄子塞本得等人手中。
鳌拜还要收拢八旗部队殿后，尽管危机好象暂时解除，但手中有兵，他才放心。
“要不要把紫禁城烧掉？”班布尔善咬着牙说道：“不能白白留给那个伪明狗皇帝吧？”
鳌拜摇了摇头，问道：“你说是狗皇帝迁都北京对咱们有利，还是继续呆在南京更好？”
班布尔善想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迁都的话，不仅是狗皇帝，还会有大批的官员和眷属。他们需要大量的粮草物资……”
“本公倒是希望狗皇帝尽快迁都。”鳌拜淡淡地说道：“北方凋弊，几十万军队的供应已经相当沉重。狗皇帝带着那些官员眷属，会加重这个压力。”
班布尔善有些明白了，说道：“如果皇宫被毁，狗皇帝就不太可能马上来京师。而且，京畿驻军也没必要太多。明军便能集中力量，进攻辽东。”
鳌拜点了点头，说道：“毁掉皇宫，不过是泄愤而已，对我大清并没有好处。说不定，反倒会激起狗皇帝的愤怒，命令军队狂攻辽东，不给我们稳固喘息的时间。”
班布尔善叹了口气，拱手道：“鳌公高明。有些人还要掘了崇祯的墓，幸亏被皇帝阻止了。”
“一样的道理呀！”鳌拜也有些无奈，说道：“对大清并无益处，也就无须去做了。何况，皇帝还要表现出气度，不想让人瞧不起。”
况且，康小三还不想让外人看到逃跑得是如此狼狈，如同草寇般，还要烧皇宫。
对外声称是巡狩嘛，只是暂时去辽东打打猎，消遣一下。那自然是还要回来的，哪怕是表面的假象，也要做出来不是。
而不知不觉中，对于明军的畏惧，对于大明皇帝的忌惮，已经在很多鞑虏的心中生下根来。但很多鞑虏，却并不知道，包括鳌拜等高层。
失败是不能做假的，前线将领的反馈，终于使他们清醒过来。此明军非彼明军，现在的八旗也不是以前的八旗。
“兴许，在苦寒的辽东，八旗能够重拾悍勇。灭亡之祸近在眼前，恐怕也由不得他们不奋发自强。”
鳌拜苦笑起来，只能怀着这样的侥幸，寄托于这样并不是能立竿见影的希望。
………………
大批的车辆和行人逶迤于路上，向北行去，一眼望不到边。
与二十多年前兴高采烈地入关享福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要退到关外的满人如丧考妣，带着前途莫测的凄惶，心情沉重。
再往前走，就快到蓟州了。离目的地遵化，也走了近一半的路程。
山林在侧，不时传来风刮树枝树叶的哗哗声。但更多的还是哭闹和咒骂，以及不耐烦的喝斥。
白文选坐在马车内，满脸的凄苦，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是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永历十五年（顺治十八年），白文选最后一次入缅救驾失败，无奈降清；永历十六年（康熙元年）封承恩公，隶汉军正白旗，给三等公俸禄。
对于曾与晋王齐名的南明大将，清廷自然是不敢放于地方，都弄到京城养起来。或者说是软禁，更为确切。
软禁不同于囚禁，随着吴三桂在云南的日益稳固，白文选也失去了威胁和作用，不再被清廷所重点监视。
而朱三太子依靠夔东明军起家，原大西军的旧部是随着吴部官兵而归降，自然和白文选也没多大关系。
但迁徙出关，白文选等人还是被清廷惦记着，不会留下他们。从名义上讲，已经是汉军，也算是八旗的一员。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报应吧！”白文选重重地叹了口气，难以想象继续以八旗的身份和鞑虏跑到辽东后的生活。
耻辱啊！可惜现实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机会。
如果能留在云南，或是地方，兴许他也能和那些曾经的战友一样，能够反正立功，继续为大明奋战，哪怕是战死在沙场上。
对于外界的消息，白文选是知道一些的，尽管不是很全面，很详细。
但他知道云南的吴部官兵反正归降，连带着那些大西军的旧部，也成为了明军的一员。
比如马宝、马惟兴、祁三升等将，都曾是白文选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