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样稀松 作品

第554章 王师

 地主大户还是有些余粮的,这不同于普通百姓,没有积蓄,在灾难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 

 要共度时艰,就要群策群力。在北伐的计划中,便有如何度过饥荒,如何尽快恢复的策略和办法。 

 朝廷的力量,民间的力量,在这场国战中都要动员起来。谁敢违逆,谁敢私心自用,黄立也不殚杀个人头滚滚。 

 北方的百姓,可以视为子民。同样,也可视为满清的顺民。黄立有仁厚之心,却也有雷霆手段。 

 说白了,为国战出力者,赏;为满清效力者,即便不罚,也不会太过宽容。 

 老百姓身不由己,尚可原谅。那些地主士绅,却并不值得同情。老老实实还罢了,敢自私自利,那就严惩不贷。 

 也别小瞧姜钟等人,看似士兵,却已经是受过专门训练和教授,知道如何尽快稳定地方,并尽量地减少朝廷物资的使用。 

 张先生眼中闪过畏惧恐慌,但苍老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他躬身道:“大人放心,草民这就去召集村民。” 

 改朝换代都是血淋淋的杀戮史,老先生知道得一清二楚。 

 虽然王师号称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可哪支军队也不能把抢掠杀人当作军纪,宣之于口不是。 

 所以,他才组织村民前去迎候,营造出箪食壶浆的气氛,就是不想触怒王师。 

 明军也确实没有伤民害民,昂然而过。但这可能是军事紧急,来不及抢掠烧杀,来不及就地因粮。 

 只是姜钟上来便要发放粮食,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据他所知,村中的普通百姓,大多已经断粮,甚至已经出现了饿死的。 

 至于统计余粮,隐瞒者杀,在他看来,也是应有之义。 

 军队拿不出太多的粮食物资来收买人心、稳定社会,自然会盯上那些大户富绅。说声借,已经是很客气了。 

 称呼上的改变,就是张先生对姜钟的高看,也是对他生杀予杀大权的敬畏。 

 在这战乱时期,杀几个人,随便扣个罪名就成。比如通敌,谁还会认真调查不同。 

 所以,这暂时留村的几位兵爷,现在就是太上皇,说杀谁就杀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姜钟点了点头,说道:“告诉村民们,三天发一次粮。青岛有堆得如山高的粮食,不久之后便会运来。春耕不会耽误,朝廷会提供种子。” 

 张先生赶忙起身道:“草民马上去通知村人,王师仁义,解万民于倒悬,我等苦鞑虏苛政已久矣。” 

 姜钟露出难得的笑容,拱了拱手,说道:“辛苦张先生了。” 

 人生地不熟,还是要依靠村中的这些老人。至于施恩,一斤粮吃三天,光熬粥也饿不死。但这是救命之恩,并不能以数量来衡量。 

 姜钟等人显然也不会久驻村子,稳定地方还是要专业的政务人员。 

 清军肯定是不会再打回来了,姜钟有这样的自信。他在椅子上放松了姿态,顿时觉得浑身的疲惫。 

 跟着军队赶路行进时,还不觉得。他咧了咧嘴,再看其他人,也松散下来,个个没个姿态。 

 这是离开军队,要是在军营中,再累也得端着,不想让别人瞧不起。 

 “老大,都说山东出美女,可俺咋没看着啊?”一个小兵喝着茶水,有些抱怨,也有些调侃地说道:“是没到大城市嘛?” 

 姜钟翻了下眼睛,说道:“饿得干瘦,啥美女也看不出来。明年吧,能养得差不多。” 

 “听说越女不错,缅女也还行。”另一个士兵拿起桌上的食物,边吃边说道:“就是江南的小寡妇,也温温柔柔的。” 

 “怎么也得等到明年。”姜钟笑了笑,说道:“清军再不禁打,光是占领那么广阔的北方,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光走路,没个万八千的,怕是不成。” 

 说着,他象是想起什么事情,吩咐道:“那几个家伙呢,别闲着,让他们去烧水做饭。” 

 那几个家伙自然是刚剪了辫子的俘虏,按照明军的规矩,先干苦力,称之为劳动改造。 

 “放心吧,老大。能让他们闲着?美的。” 

 姜钟满意地点头,对于这些俘虏,明军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没有特别的苛待。即便如此,那些俘虏也是感恩戴德,老实听话。 

 人一旦没有了反抗之心,就不足为惧。一个人押一大群俘虏,也不太担心他们暴动。 

 正说着,张先生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象是户籍资料的纸张,恭谨地向姜钟施礼,说道:“大人,草民已经通知了村人,他们正在外面排队等候。” 

 对于大人这个称呼,姜钟听得很顺耳,也觉得这老先生会办事。发粮嘛,让村民们投来感谢的目光,说出感谢的话语,很涨脸的事情。 

 姜钟站起身,笑着说道:“张先生对村人熟悉,就麻烦登记一下。” 

 “是,大人。”张先生答应着,跟在姜钟身后,走出了屋子。 

 村民们已经排队等待,带着期待,也有着敬畏。 

 二十多年过去了,对于明军的印象早已经淡薄,甚至是根本没见过。说不上什么爱戴拥护,可也说不上厌恶怨恨。 

 他们就是最底层的百姓,在历史大潮中连朵浪朵也算不上。只能是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但明军的秋毫无犯,并且发放粮食,还是让他们感受到了不同,生出了感激和温暖。 

 “到底都是汉人,不象鞑子那么坏,那么贪。”赵老栓拿着个口袋,想到了用银子换的废纸般的钞票,想到了粮食大半都缴赋税,要忍饥挨饿。 

 如果不是王师打过来,一家人恐怕离饿死不远。野菜树皮能有多少,没有了种子,今年又怎么耕种? 

 “何东——”张先生的声音并不高,按着名册在叫着,“三斤半粮。” 

 看着何东装起三斤半杂粮,赵老栓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多久没吃到粮食了,米香味似乎钻进鼻子。 

 赵老栓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大名,赶忙答应着,迈步上前,张开了口袋,装着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