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对，就是感冒
春耕终于接近尾声，田野上空的喧嚣逐渐散去，又归于平静。刚好相反，元医生的诊室却迎来了求诊的高峰。
山村的三月，依然寒气深重，早晚温差剧烈。前段时间的春种，人们为了保证农时，早出晚归，成天泡在泥水里，风吹水沁。加上劳累疲乏，人体免疫功能下降，最容易被被疾病趁虚而入。
春种既然已经结束，人的精神和意志松懈下来，开始集中发作，来元医生诊室求诊问药的患者，络绎不绝。为了及时处理病患，元医生不得不压缩每个病人的诊治时间，就连他本来最喜欢的病理解释的环节，也变得言简意赅。
以往的时候，元医生向他们详尽地解释病理的时候，病人们似懂非懂，左右言他，也不放在心上。如今元医生改变了方式，他们反倒变得在意起来。有时候元医生实在太忙，想要跳过这个环节，他们还会主动提醒。
“元医生，我这个是什么病。”
虽然就在他的前面，元医生刚刚诊完一个和他几乎同样病症的病人，但是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再说了同样的症状，就一定是同样的病吗？元医生不还说过吗？同样是风湿，都有十二种不同的种类。
既然病人问起，元医生只好回答道：“你这个病，风邪入表，加上劳累，导致体卫功能失调。跟刚才他是一样的。”
“风什么邪，我是中邪了？”病人说道：“那下个月初一，我还是得到石观音去一趟。我每个月都去了的，就上个月没去。”
“不是中邪，是风邪，跟迷信没关系。”元医生纠正对方道：“你理解成病毒就可以了。人体免疫功能降低，病毒入侵人体，导致发病。”
“风寒入表，体卫失调。”元医生重复说道，他悄悄把“邪”改成了“寒”，这样更容易理解。其实病毒是什么病人也不理解，好在他没有继续纠缠，不然元医生又得违心地告诉他：“一种非常非常小的虫子。”
“就是感冒吧？”病人仍然不能理解元医生所谓的风寒入表，体卫失调的意思，过于专业。病人根据他自己以往生病的经验，给出了自己的诊断：发烧、咳嗽、头疼、鼻塞、头晕这些常见的症状，只要病症比较轻微，都是感冒。
“额……”元医生明显的愣了一下。
风邪入表，体卫失调，这些都是中医的说法。中医的历史悠久，即使在近几十年来里，诊断手法和理论体系相比更加先进和完善的西医传入中国以后，在这里，中医仍然一直在守护着人们的健康，从未离开。
然而，中医的诊治体系过于古老，里面包含了太多阴阳五行、相生相克、阴阳辩证的知识理论，玄之又玄。让人看起来，它不是一门治病的科学，而更像是一门宗教的学问。
更甚的是，中医的诊断，还需要结合一年四季的节气，甚至一天内不同时段的症状表现，也会影响病症的诊断。例如同样的症状，白天发病与晚上发病不同，前者可能是阳虚，后者可能表明患者阴虚；早上发病和黄昏发病是不同的，上半夜发病和下半夜发病也是不同的。发病时病灶部分发热与不发热是不同的，发凉与不发凉也是不同的，阵痛和酸痛是不同的……。
“所以，单纯风湿就有十二种类型！”元医生经常会用很惊诧、郑重的语气，向他的听众强调，希望他们能够理解疾病诊治的复杂性。
遗憾的是，对病人来说，他们并不关心自己所患病症的确切病理，更不用说是一些晦涩难懂又拗口的术语。他们总不能跟聊友说起的时候，聊友问起：“你这个怎么了？什么病去找元医生看了没？”
告诉人家说：“我这个是风寒入表，体卫失调。”
然后继续跟一脸问号的对方，继续解释道：“体卫就是人体的免疫系统，从外到内包括毛发、皮肤、淋巴等几道防线，是人体防御冰毒入侵的主要防线……”
如果可以，病人希望元医生给自己的病症诊断就简简单单两个字，比如：感冒。
对于病人把所有伤风类症状的病症，统一认为是“感冒”的想法，元医生常常被他们搞的莫名其妙、无可奈何。
如果是平日，他一定会从结合中医和西医的两套理论出发，给病人好好地解释一下“风邪入表”和“体卫失调”的含义，以及和“感冒”的异同，直到病人不停地点头“是是是”地表示信服为止。
但是今天不行，他没有时间，虽然他心里说着：“那你这个就不是感冒呢！”
他几乎没有过多纠缠，很干脆地说道：“理解成感冒……。对，就是感冒。”
话刚说出口，元医生又觉得很不甘心，马上用低一点的音量补充说道：“西医上讲是感冒，按我们中医来讲，是风寒入表，体卫失调。”
“其实不能简单讲就是感冒……”元医生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病人完全没有听进耳里，于是他停了下来，好快点处理下一个病人。
可是病人却没有打算就此结束，等元医生停下来了，他马上继续问道：“那我这个感冒，要吃点什么药呢？”
元医生说道：“吃点清热解毒，增强体抗力的就行。”
“感康效果好，可以吃不？”病人问：“上次感冒，我自己买了点感康吃了，睡一晚就好了。那家伙，效果好，立竿见影的。”
“我不用感康的。”元医生说道，“用得很少，几乎不用。我一般都是中西医结合进行治疗。”
元医生其实更偏爱中医，他治疗感冒的常规方法，就以中成药为主，附以必要的西药增强抵抗力。然而，中医虽然更有利于人体的长久康复，但是费时费事，见效缓慢，有时候难免会引起病人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