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9.逆光·逆流（九）

 “咦？这么说来与迹部相比是忍足更精通俄语？”从手冢那里得来的认知令不二着大为惊讶。忍足在俄国停留的时间不过半月馀，待迹部伤势痊愈之后他就为了不让罗伊夫人起疑心而回到了庄园。如果说是为了仍然不肯离开俄罗斯的迹部，即使回到法国也继续钻研俄语直到精通也无可厚非。但是只在几天之内就将一门从未接触过的语言掌握到足以与俄黑手党进行谈判的地步，不知该说忍足究竟是天才还是说丶他的意志力坚韧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呐，所以你在得知宅子里那些窃听器的来源时，就知道了幕后之人就是忍足咯？”

 手冢摇摇头：“是更早。”手冢的注视就像是某种暗示，不二困惑地问道：“难道丶还是与我有关的？”恋人默许地点点头。

 提醒手冢留心不二的人是蜃，在山下将不二送到香港警校念书的期间，蜃也坚持着每月一次传送不二的近况给手冢。但是这件事原本忍足应该是不知情的，虽然手冢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特别拿出来说明罢了。但是某一天，也就是手冢在街上看到不二与几个高中生小混混打架的那一次，忍足对於不二的出现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并且在之后不二要求加入青组之时也没有像以往一样进行巨细靡遗的调查。

 “随行秘书的提议，也是忍足提出的。”不二的筷子悬在半空，掀起眼帘颇为玩味地看着对坐之人：“看来比起就近‘监视’，更多地是要给你提供机会吧？呐，你是不是太常翻看我的照片，所以才导致‘小心思’被发现的？”

 惊喜地注意到恋人的视焦稍微移开了一点，不二扑哧一笑夹了块鲭鱼给他。

 “不二，我没有。”手冢清了下嗓子。

 “嗨丶嗨——既然不是看照片看得日久生情，那只能是在街头看到我以一敌众以少胜多的英姿，对我一见钟情咯？怎么样，我打架的样子是不是很帅？”摆明了是逗弄恋人的不二有点献宝，有点孩子气的样子被饭桌上的第三个人用鼻音鄙视了。根本就忘了还有一个人的不二迅速地展开笑容，夹了一筷子胡萝卜给小王子。

 “小点儿不能挑食哦，不然一辈子都是‘小点儿’可就麻烦了。”

 “切——别人谁都可以，就是不想被不二前辈你说这句！多谢招待，我吃好了！”正想要逃跑的越前，被早有所料的不二一把拽住了后衣领：“呐，出言不逊不二前辈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呢——”指指表情严肃的手冢，不二要说的话不言而喻，越前一皱眉吊起眼角瞥了不二一眼。

 “龙马。”

 “嗨——”骄傲的小王子气鼓鼓地垂下眼睛。

 “不准剩菜。”

 “……wus。”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儿巴了的小点儿默默地扒拉着被不二强加给他的胡萝卜片，时不时地掀眼狠瞪着那个始作俑者。“呐呐，让你非吃不可的人分明就不是我吧？就算是小孩子也要恩怨分明哦！”对於不二的挑衅难得的没有回嘴的龙马，一口气将最讨厌的胡萝卜全都送进了食道，这下不二也不会再揪着他的衣领不让他退席了。跩小孩跑到楼梯口又转过身喊道：“大哥你偏心，明明就说过‘食不言，寝不语’的，却只顾着和‘嫂子’打丶情丶骂丶俏！madamadadane！”说完又一溜烟儿地跑回自己房间，不一会儿就拎着外套握着球拍出门去了。

 从被代称为“嫂子”之后不二就沈着脸，旋风一样离开房间的越前非常聪明地选择了先走为上的战略，关门前一秒还不忘道一句：“大哥和嫂子我出门了！”於是不二的脸更沈了。手冢不禁轻笑出来，当然马上就收到了不二好像能喷出火的怒视，他不得不安抚道：“先吃饭吧。”半晌不二才愤愤地哼了一声，继续动起筷子。

 “都被那小鬼打断了，不过他出去了也正好。”发生了那么多事，桃城还受了伤，若是让龙马知道了正是他的“哥哥们”一手促成的，恐怕会很难受吧。不二忽然正色道：“即使知道了忍足设计这一切事情的动机是为了你和迹部——我对他这样偏激的做法也不想多说什么，但如果他明明知道你会受伤，还算计到这一步丶依然按照他的想法来实施，我就绝对不能认同。”

 忍足在遇见手冢和迹部以前的事他从来不说，所以手冢对於四天宝和忍足之间的关系并不清楚。虽然不二有借用警员的身份和人脉稍微窥探到一点，也仅只是凭借四天宝之中某人“忍足谦也”的名字做出了一点推断而已。而事实上即使去查了忍足的堂弟谦也，结果也只是和忍足一样得出“谜一样的身世背景”的结论而已。

 “白石曾亲口坦诚他就是宴会中射伤了你的人，难道这也是忍足拜托的佯攻吗？”

 “不，”虽然是猜测，但手冢却好像十分有把握地说道：“忍足绝口不提家人，一定是不想提，很难想象他会主动去找不想提到的人。”

 “我不明白。白石说他只是‘心血来潮’充当了狙击手，但在我看来，他根本不像是那种人。”还有在澳门时他被俄罗斯黑手党带走的事，如果那也是被忍足指使的，那么就不难解释手冢对白石会“平安归来”十拿九稳，而白石又确实顺利地出席了隔天游轮上的竞标会，并且这期间似乎没有惊动过任何人。不二忽然想到，自己被送去加拿大之前忍足曾跟他说过的山下的事。他如梦初醒般地呢喃道：“难道会是……”

 手冢微微思索了一下，不紧不慢地继续推测：“山下要杀你的事是真的，恐怕枪杀和医院门口的爆炸都是山下和四天宝商量好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计划反被忍足利用了？为了确保山下的计划不被怀疑地实施，又同时保证我们不至於有性命之忧，他先同白石他们商量好一切，然后顺利地在计划实施过程中动手脚？可是就算这个可以解释的通，难道忍足宁可用这么危险的下下策，也要让我因为对你有所愧欠而留在你身边丶或是听从你们的意思离开日本？我觉得，他的目的不应该只是如此而已吧？如果有个万一……”

 “他就是为了避免那个万一。”因为只有忍足能算得准一切，而且就算临时发生什么插曲，恐怕他也都想好了对策。

 “……就算你这么努力地为他开脱，我也还是不能认同。”

 “你不懂，不二。”手冢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