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茶 作品

第 23 章 共浴

 一刻钟后后,谢珣自浴桶中起身:“孤泡好了,叫人给你换桶水。”

 门外的林空早已准备好衣物,他拿了件外袍披上,吩咐兰英她们进去换水,便去寝殿中换衣服了。

 兰英与月红绿萼忙冲进去,便见姜荔雪神情恍惚地坐在浴桶中,不知为何举着右手,手背白皙如冷瓷,手心却红通通的。

 “良娣,你还好吗?”兰英看着桶里还未消融的冰块,再看自家姑娘被冻得小脸惨淡,嫣红的唇都失了颜色,“你的手怎么了?”

 姜荔雪的瞳珠缓缓看向兰英,羽睫轻颤,眸光破碎像是受了极大的冲击,她举着手扑到兰英怀里,哭道:“呜呜我不要这手啦……”

 寝殿内,林空伺候着谢珣换好衣服,余光不经意瞥见桌案上那张写着“休书”二字的纸,大惊道:“殿下真的要休了良娣吗?”

 虽然林空并不侍奉姜荔雪,但也知她平日里安分守己,善气迎人,对她印象颇好。今日之事,他打心眼里是站在姜荔雪那边的,觉得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殿下,”他小心翼翼地替姜荔雪说情,“或许此事真的不是良娣所为,否则良娣也不会明晃晃地亲自端汤送来,万一是有人故意陷害呢?”

 “这件事,便交给你去查吧。”谢珣扶了扶额头,思及

 方才借她的手所做之事?[(.)]???$?$??()?(),

 此时心里也乱糟糟的。

 他一定是被那药冲昏了头脑()?(),

 才会冲动做出那般荒唐的事情。

 如今既与她有了这般亲密的接触()?(),

 自然不好再将人休了。

 他叹了口气()?(),

 走到桌案前,烦躁地将那张纸揉成团,扔到了一边。

 不出一日,林空便将查是司膳司的袁今安作证,确实不小心打碎了良娣的一瓶药,只可惜那药粉撒入尘土中,又受了潮,已经辨不出成分。

 不过昨日不止姜荔雪去过司膳司,皇后娘娘身边的水芝姑姑也去过,要了几盘糕点就走了……

 虽然林空并不确定水芝姑姑是否与此事相关,但是毕竟皇后娘娘一心撮合良娣与太子,难保不会授意身边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是这般猜测的,提及水芝姑姑时,他暗暗去打量太子的神情,发觉太子无奈的蹙眉,便晓得太子心里定然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这桩闹剧只能到此为止,谢珣心中猜测此事是母后暗中派人所为,自己误会了姜荔雪,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于是让林空去私库中挑了些上好的玉石给姜荔雪送过去,当做赔礼道歉。

 然而此时再多的礼物也抚平不了姜荔雪受伤的心,这两日每每看到自己的手,总能想到那日在满是碎冰的浴桶中,他握着她的手做那样的事情……

 清冷疏淡如高山白雪的太子殿下在她心里跌了份儿,连带着对他的敬畏也少了几分。

 很快两人双双病倒了,谢珣因为泡了冷水浴,风寒反复,病症更甚之前。

 姜荔雪也因为受不住寒凉,原本的月事推迟,这两日不仅小腹胀痛,甚至也有了风寒的症状,总是克制不住的打喷嚏,惹得她心烦意燥。

 皇后很快得知了此事,虽然心疼儿子风寒加重,但听月红绿萼讲述太子抱着姜荔雪在浴桶中泡了接近两刻钟,又颇有几分惊喜。

 “想来是姜家真的走投无路了,才逼地她出此下策。虽然法子不太好,但总算与太子有了肌肤相亲,不过下|药这种事终究是违反宫规的,”皇后与水芝叮嘱道,“你回头与姜良娣说一声,这次本宫且不计较,但日后绝不能再犯,太子是储君,身体贵重,万不能拿太子的身体冒险……”

 水芝应下,不日便将皇后的话转述给了姜荔雪。

 姜荔雪弱弱地替自己辩解:“水芝姑姑,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然而水芝显然不相信她,面上仍是谦卑和善地笑着:“奴婢只是,娘娘一贯很喜欢良娣……”

 可此事她如何说得清?

 不管怎么看,这件事都像是她做的,更何况她确实动过这样的心思,手中也曾有过这样的药,并非全然清白。

 如今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因着谢珣有意压下此事,皇后娘娘也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故而这件事并不为东宫以外的人知晓,但是谢珣与她共浴之事,却不知怎的传了出去,甚至传到了太后的祥福宫中。

 当今陛

 下立后不久?()??。?。??()?(),

 太后便将后宫交给了皇后()?(),

 不再理会宫中琐事()?(),

 清清静静地在祥福宫礼佛()?(),

 平日里也不喜人去打扰。

 姜荔雪进宫后,也只跟着皇后娘娘去祥福宫给太后请安过两回,老人家容貌瑰伟,不笑时自一股威严,不似皇后娘娘那般平易近人,是以姜荔雪见到她时难免露出几分怯懦,并不为老人家所喜。

 太后曾当着她的面与皇后毫不避讳地说她:“样貌倒是极好的,性子却庸下懦弱,不过给太子晓事也足够了……”

 那种轻蔑的,鄙薄的语气,让姜荔雪至今记忆犹新。

 太后余威尚在,皇后娘娘也不敢置喙,面上笑呵呵地应着,出了祥福宫后才敢安慰姜荔雪。

 “太后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她是名门出身,尊贵了一辈子,如今又一心向佛,对世间的人和事看得极淡,自然也很少有人能入她的法眼,便是本宫她也不曾真正放在眼里。幸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姜荔雪本也不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很多时候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睡一觉也就过去了,不会一直搁在心里折磨自己。

 若是一觉不够,便睡两觉,至多三觉,再大的事情也能在心头淡去许多。

 譬如谢珣借用她的手这件事,她睡了三个晚上,才终于重新接受自己的右手,不再总是洗手了。

 月事已经迟了三日,小腹愈发坠涨发痛,姜荔雪坐立难安,正准备叫月红去太医院给自己开几副药时,祥福宫是太后要她过去一趟。

 姜荔雪心头一跳,约莫能猜到太后传她过去是要兴师问罪的。

 本就胆小的她心中更生惧怕,可太后的口谕她又不得不从,只得带着兰英和月红,留绿萼在东宫,哭丧着脸往祥福宫去了。

 绿萼是皇后娘娘的人,知晓姜荔雪此番去祥福宫怕是要受些为难,于是在她们前脚刚出东宫后,她后脚也跟了去,往皇后娘娘的永安宫去了。

 皇后得知此事,心中虽着急,却也不好去祥福宫为姜荔雪说情。

 “太后应该并不知道姜良娣给太子下|药的事情,传她过去大抵只是为了太子生病一事敲打敲打她,至多让她跪一跪,左右不会出什么大事,”皇后冷静分析着,“况且此事本就是姜良娣有错在前,受些惩处也是理所应当,若是日落时太后还不放人回来,你便去找太子,让太子去祥福宫将人接回来……”

 绿萼领了吩咐,只得先回东宫等着,心中暗暗为姜荔雪担忧:眼下还只是上午巳时,距离傍晚日落还有四五个时辰呢,也不知道良娣在祥福宫那边怎么样了?

 祥福宫内,姜荔雪才受完太后的训斥,眼下被罚跪在佛堂外的庑廊下,太后在佛堂中礼佛,身边的嬷嬷时不时往外看一下,监督她是否偷懒。

 兰英与月红被拦在正殿的抱厦里,不许她们离开。

 夏日巳时的阳光已经浓烈,斜斜的照进庑廊下,惹得姜荔雪总是打喷嚏。

 她悄悄往佛堂内瞥了一眼,趁着太后和那老嬷嬷不看这边的时候,忙调转了些方向,背对着阳光

 ,鼻子的不适才好些。

 才重新跪稳了身子,便见老嬷嬷瞧了她一眼,而后凑到太后耳边低声说了身边,太后随即递过来一个懔然的眼神,姜荔雪抿着小嘴,飞快地垂下眼帘,装没看见。

 祥福宫中来往的宫人时不时打量她一眼,也有凑在一处暗暗低语的,大抵也是第一次见宫里的主子被太后罚跪。

 姜荔雪垂眸盯着膝下排列整齐的御窑方砖,心想幸亏她早有准备,知晓此番来祥福宫免不了受罚,于是提前在双膝处绑了厚厚的棉帛,这样即便跪在冷硬的石砖上,也不至于太过难受。

 她并不埋怨太后对她的惩处,毕竟做错了事情就该收到惩戒,虽然她只是图谋起意,并未真的做实,但若不是袁今安误打误撞毁了她的药,或许她真的有可能会入歧途。

 所以她甘愿受罚。

 不过太后似乎并不知道药的事情,今日之所以罚她,是因为她连累谢珣病情加重的事情。

 太后方才斥责她的话犹响在耳边:“你们年轻人的事,哀家本不愿掺和,可太子毕竟是龙子,你行事总该要有分寸,青天白日里勾着太子共浴,风寒反复是小,若传出去岂不是败坏太子的名声?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她才知事情竟然竟然被传成了她勾引太子白日宣淫……

 虽然事实被扭曲,但是那日她受药力所趋,确实抱着谢珣不肯放手,谢珣没办法才抱着她一起沐浴,如此想来,错还在她的身上,所以太后以这个缘由罚她,她也无可辩解。

 日轮当午,高悬于天时,空气愈发炽燥起来,姜荔雪鬓边濡湿,身上也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双腿纵然有棉帛保护,此时也是又麻又痛,腰背似要断了似的,难以支撑端正的跪姿。

 她伸手捶了捶后腰,勉强缓解几分酸痛。

 此时佛堂的太后也结束了礼佛,由着身边的嬷嬷扶起,转身往堂外走来。

 姜荔雪忙正了正身子,想着太后此时也该用午膳了,或许就会让自己回去了。

 她咬唇坚持着太后走到自己身边,并端端正正给老人家行礼问安,而后满心希冀地等着对方发话。

 谁知太后只随口应了她一句,并未多说,便由着嬷嬷搀着离开了。

 姜荔雪只好继续跪着。

 赤日炎炎,当空直照,庑廊下的庇荫缩小了许多,姜荔雪委屈地往里面挪了挪身子,如同被晒蔫儿的柳条,跪坐在地上,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

 鼻头忽的又痒起来,她熟练地抽出帕子,掩鼻打了个喷嚏……

 一股热流忽然自小腹之下涌出,姜荔雪打了个激灵,霎时懵了:迟了三日的月事,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

 谢珣是在用午膳的时候,才知姜荔雪去了祥福宫的事情。

 这两日他风寒加重,高热不退,尤其是昨夜,咳得睡不着,索性披衣起来处理公务,至东方既白时,实在困倦得厉害,喝了一大碗药之后才沉沉睡下,醒来时已近午时。

 幸而今日风寒症状已有缓解,高热消退,咳嗽也不似前两日严重,他也略

 略恢复了些胃口,打算中午与姜荔雪一起用午膳。()?()

 自那件事之后,他觉得虽未真正与她有过肌肤相亲,但毕竟抱也抱了,摸也摸了,自己有必要对她负责。先前他曾与母后有过约定,若是三年之内他不对姜荔雪动心,母后便会重新安排她的去处,如今看来,这个约定自是不再作数,日后他也要试着放平心态与她相处,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或许也不错。()?()

 司膳司送来了饭菜,却迟迟不见姜荔雪出来用膳,问过林空,才知上午巳时之前,太后就派人把姜荔雪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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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已经过去近两个时辰了,她仍未回来。()?()

 谢珣知道太后祖母的脾性,虽然礼佛多年,却并不是个随和的人,况且平日里太后甚少见姜荔雪,如今将人留在祥福宫近两个时辰,绝不是什么祖孙之间闲聊叙情……

 此时焦不可耐的绿萼也将皇后娘娘的话转述给谢珣:“皇后娘娘说,若是日落时分良娣还没回来,便劳烦太子去享福宫将良娣接回来……”

 谢珣听着窗外不曾停歇的蝉鸣,心头莫名鼓噪焦炙起来,他拦住正要布菜的林空的手,起身道:“先不吃了,孤去祥福宫一趟。”

 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烈的时候,林空搁下布菜的筷子,忙去门后找遮阳的伞,待他这边将伞撑开,谢珣已经走到院子里了。

 林空快跑几步追上去,自东宫至祥福宫这一路上都在追随着太子的脚步,累得他大汗淋漓。

 终于到了祥福宫门口,宫人将人请到正殿喝茶,这便去通传,很快便折了回来,说是太后已经午歇了,这会儿不见人。

 谢珣问那宫人:“良娣在哪儿?”

 宫人犹豫道:“良娣在佛堂那边……”

 谢珣自是知道佛堂在什么位置,不用宫人带路,这便循着抄手游廊往佛堂走去。

 途径抱厦时遇到了被拦在里面的兰英和月红,此时两人急得团团转,见他过起来:“殿下,殿下,良娣在佛堂前罚跪,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谢珣的面色沉了沉: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步子愈发快了些,拐弯进了穿堂,檀香登时浓郁许多。转过一个巨大的大理石插屏,便能瞧见厅堂后面有三间坐北朝南的上房,中间那间便是佛堂。

 堂内是菩萨低眉的铸铜佛像,堂外的庑廊下蜷缩着一抹碧色的身影。

 她似是极为难受,跪坐在地上,躬着身子蜷成一团,发髻上的步摇,耳上的玉坠都在微微颤抖,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

 在佛堂的不远处,有几个宫女太监凑成一团,窃窃私语着,冷眼旁观着。

 谢珣踩着门槛的脚顿了一瞬,被这一幕狠狠地刺痛了心底,以至于冷峻的脸上很快漫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愠怒。

 大步走到那团碧色的身影前,低哑的声音中压抑着怒气:“让你跪你便跪,你的骨头就这么软么?”

 姜荔雪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立马红了。

 她这会儿痛得厉害,膝盖疼,腰背疼,小肚子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