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血火杀戮
鞑虏推进的队列如同被暴风吹过的麦子,在壕沟前一排排被击倒。一名军官大声指挥着,弓箭手和鸟铳手拼命地射击,但效果甚微。
喝叫声戛然而止,精良的甲胄没有能挡住便宜的铅弹,军官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一时不死,他在地上拼命挣扎,发出非人的惨叫,流出的血水中,还有着令人触目的肠子。
火枪的射击声持续不断,仿佛永远不会停歇,壕沟前的鞑虏每时每刻都在付出死伤。
弓箭手已经手软筋疲,鸟铳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主要是伤亡的增加,使得鞑虏的火力在不断削弱。
轰,轰,轰……几十门火炮发出怒吼,把炮弹砸向一里外的鞑虏。
炮弹凌空飞起,在天空中划过死亡的弧线,落在鞑虏的队列中。爆炸象连串的惊雷,卷起冲天的黑烟和泥土,淹没了鞑虏的后队。
每一次爆炸,尘土碎石在硝烟中飞扬,炸点中心十几米范围内的鞑虏非死即伤。
硝烟还在弥漫,又是一轮猛烈的轰击。爆炸声此起彼伏,一团团火光在烟雾中迸闪,接着便是爆炸的巨响,连鞑虏的惨叫和惊呼都被压了下去。
逹都和殷泰等军官大吃一惊,面面相觑,都为明军如此凶猛的炮轰所震惊骇异。
硝烟不见淡薄,反而愈发浓重。随风而来的,是呛人的硫磺的气味,刺激得逹都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强忍着咳嗽。
逹都不清楚落下来多少炮弹,但他却清楚,在硝烟笼罩的区域内,有多少人马。
视线被烟雾阻隔,爆炸、烟柱、尘土成了偶而能见的可怕景色。
爆炸的火光闪起的瞬间,逹都和殷泰能看见浓烟被炸翻在地,绝望而痛苦的士兵。火光消散,一切又被掩盖在浓烟当中。
番额塞猛然被亲兵扑倒在地,巨响随后就在身旁爆发。他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
剧烈的震动让番额塞想呕吐,他强忍着,在卧倒的视线中,他看到几个倒在地上的士兵,满脸的汗珠,嘴唇剧烈的抖动,眼中满是惶恐。
显然,震耳欲聋的爆炸,四下激射的弹片,肠穿肚烂血肉模糊的尸体,凄惨的喊叫,已经使他们处在崩溃边缘。
一股殷红又带有温度的血从上面流了下来,亲兵的身体变软了,趴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番额图推开了忠心保护自己的手下,眼见亲兵的脖子被弹片击中,血已经停止了喷溅,但还在汩汩流出。亲兵大睁着眼睛,已经死和透透。
“轰”又是一声爆炸,番额图看到一颗炮弹砸下来,在迸闪出一团火光后,周围的几个士兵象稻草人般四下栽倒。
完了,什么楯车掩护,什么强行越壕,什么近战厮杀,都是扯淡的布置。
番额图听到前面密集的火枪射击,而他的部队却因为炮轰而陷入了混乱,伤亡惨重。
他能够想见,失去了后继支援,在壕沟前与敌人战斗的士兵的命运,注定会是悲惨的。
壕沟前的鞑虏在弹雨中挣扎,几个狭窄通道上的尸体已经枕籍横陈,鲜血汩汩流淌,大地都似乎吸收不了。
火炮的轰击稍停,火枪的轰鸣却是始终不断,还夹杂着佛朗机炮的怒吼。
硝烟终于散去了一些,血和硫磺的味道却是越来越浓。有幸存者从烟雾中逃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向本阵跑。
一个,两个,三个……他们脸上满是是烟灰和恐惧,身上沾着血污,手中没有了兵器,只知道拼命地逃跑。
爆炸声稀疏下来,惨叫哀嚎听得也更清晰,一片凄惨的景象终于若隐若现地出现在逹都等人的视野中,
残肢断臂、兵器旗帜,散落在地上,尸体横七竖八,伤兵则凄惨地挣扎。
逹都的拳头握得紧紧,牙齿咬得几乎要发出声响。但他还在犹豫,是否还要继续攻击,以配合西面的友军。
轰,轰,轰……更加猛烈的炮轰又开始了,这次的范围更加靠近壕沟。显然,明军是要把进攻的鞑虏从后往前都照顾到。
这样说也不准确,壕沟前的鞑虏正在被更多的火枪照顾着,在弹雨中挣扎、死亡。
一声声爆炸此起彼伏,亮光迸现,黑烟升腾。
视线再次变得模糊,逹都无法看穿尘土和烟雾,却可以想见无数士兵在炮火中惨叫哀嚎,在爆炸中伤亡惨重。
“撤退——收兵。”逹都的嗓子变得嘶哑,痛苦地下达了命令。
仓促进攻,器械不足,逹都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见识了明军的凶猛火力。此时,面对伤亡惨重的结果,他已经不用去想配合友军的事情。
战场上,枪炮声依旧在奏响着死亡的乐曲,但对鞑虏来说,已经无心欣赏,如何逃得狗命,才是最主要的。
西面阵地上的战斗还在持续,但却正在演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火力全开的明军,火炮继续轰击,火枪兵又得到了增援,火力投射密度更大。放过壕沟,以及壕沟后的鞑虏,在弹雨中再也不得寸进。
江度芳微闭着左眼,瞄准了一个鞑虏,轻轻地扣动了板机。
一团白色的烟雾短暂地遮蔽了视野,肩膀上传来的冲击力让他向后仰了一下。
借着肩膀上的推力,江度芳一个转身背靠胸墙,装填弹药。不必观察战果,这是条例,但他确信,在几十米的距离,那个鞑虏肯定被击中。
装填完毕,江度芳转身又伸出火枪,瞄准了另一个鞑虏。
没等他扣动板机,一颗铅弹斜着飞过去,击中了鞑虏的肚子。
鞑虏仿佛被重重地打了一拳,双膝一软,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弯曲得象个虾米。过了一会儿,鞑虏脸朝下颓然扑倒在地。
江度芳翻了下眼睛,又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康亲王杰书看着硝烟弥漫的惨烈战场,痛惜、愤怒、震惊的神情不断变幻。尽管东面还有枪炮声传来,他却已经坚持不住。
“收兵。”终于,他下达了与逹都同样痛苦又无奈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