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样稀松 作品

第506章 全军覆没

 耳边是枪炮的轰鸣,还有呼呼的风声,勒古快步地奔逃,身后则是更多逃命的鞑虏。 

 眼中已经没有神采,全是呆滞、茫然和绝望,勒古的脑子里好象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可又好象是一片空白。 

 几点泪珠流到了脸上,他竟然哭了。 

 身后是不断射来的子弹,敌人已经追杀而来,不断地收割着败兵的生命。就算侥幸不死,也不过是多活一会儿。 

 竟然会如同待宰的猪羊,勒古的心里充满了如堕深渊的绝望。 

 结局已经注定,死亡的绞索很快就会收紧,这种感觉让他艰于呼吸。没错,他的心态已经彻底崩溃。 

 豪言壮语和亡命拼杀,此时已经都被抛到了九宵云外,暴尸荒野、无头尸体的下场,让勒古流下了无助的眼泪。 

 或许,只有死到临头,且又亲眼目睹别人凄惨的下场,才会真正感觉到藏在心里的恐惧。 

 生的希望几乎没有,但勒古还想多喘几口气,哪怕是多活一会儿。 

 明军从第二道防线冲杀而出,轻松地结果着战场上的伤兵,又轻松地重占第一道防线,继续向着敌人射击。 

 侧翼败退了下去,能够侥幸逃掉性命的不过百八十人。正面的鞑虏也被击退,聚拢在多尔济身旁的,也只剩下两百多人。 

 用伤亡惨重已经不足以形容鞑虏的情形,就这点残兵败将,再怎么拼杀,也没有了生还的希望。 

 后面的战斗还在继续,明军的追兵进攻凶猛,阻击的人马不断后退,不断地请求增援,溃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多尔济脸色颓败,知道再无回天之力。阻击的敌人正在开出阵地,准备列阵反攻,用前后夹击,来彻底结束战斗。 

 结局已经注定,敌人胜券在握,列阵不紧不慢,火炮也被推到阵前。显然,绝对优势的兵力下,敌人也不会放弃用凶猛的炮火来收割生命。 

 多尔济四下环视,数百手下沉默着,连伤兵都咬着牙,压抑着自己痛苦,向他投来带着复杂情绪的目光。 

 绝望,恐惧,悲哀,茫然……甚至,还有士兵在无声地流泪。 

 “全部都将葬身于此,不管是绝死的冲锋,还是被敌人包围射杀,结局并没有什么不同。” 

 多尔济咬了咬牙,抽出了弯刀,强自振作,大声吼叫着,“只有战死的满人,上马,让敌人知道八旗勇士的无所畏惧。” 

 虽然吼声昂扬,或者说是声嘶力竭,但却如同野兽临死的悲鸣。 

 什么八旗勇士,什么无所畏惧,在将死之人的嘴口中喊出这样的口号,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做鬼都不放过你”,好象只有这样的临终感言,才能与多尔济自己认为的豪言壮语相比。 

 明军已经开始行进,如同铜墙铁壁,缓缓地向鞑虏逼近而来。死亡的沉重压力,笼罩在鞑虏的心头。 

 轰,轰!两颗炮弹射了过来,激起了一阵战马的惊嘶。那是敌人在试射,距离已经不足两里。 

 “不能再等了,趁着敌人火炮还未全部就位轰击。”多尔济不想自己和手下白白死伤在敌人的炮火之下,高高举起了弯刀。 

 马蹄声轰然响起,多尔济率领着三百余骑鞑虏开始催马疾奔,他们嚎叫着向当面的明军战阵冲去。 

 有的鞑虏发出狼嚎般的吼叫,狰狞着面孔;有的鞑虏却是绝望的嘶嚎,已经是泪流满面。 

 不管是怎样的神情和心理,鞑虏这三百骑兵,在严整的步兵战阵面前,如同溪流,撞向坚实的堤坝。 

 枪声响了起来,轰鸣声如同阵阵惊雷,明军成扇形,向着冲杀而来的敌人,射出了密集的弹雨。 

 血花在绚丽地绽放,在人仰马翻中,响起的是惨叫嘶鸣,冲在前面的鞑虏如同撞击在礁石上的海浪,破碎一片。 

 一排一排的火枪兵如同精密的机械,前后移动,向着敌人射出持续不断的子弹。 

 线膛枪米尼弹,在射程和威力上已经超过佛朗机炮。而佛朗机炮的有效射程,则被明军定在百米之内。 

 趁着火枪兵的猛烈射击,趁着鞑虏的冲锋因为人和马的倒毙而有所减缓。佛朗机炮也被迅速移到阵前,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前方。 

 前面的人马不断倒下,多尔济的视线也逐渐清晰。他看到了对面整齐列阵的敌人,看到了不断闪现的光点,以及不断腾起的团团白烟。 

 “冲过去,冲过去,哪怕砍翻一个敌人。”多尔济伏在马背上,依靠着熟练的骑术,避开倒地的人马尸体。现在,他的要求和奢望,也只剩下了这么一点。 

 又一排火枪兵越众而出,端枪瞄准,面对奔驰而来的鞑虏,并没有畏惧之色,从容地扣动板机。 

 火光闪烁,白烟升腾,子弹激射而出。已经是百米的距离,射击的准确率大为提升。 

 多尔济的战马突然栽倒,即便他身手灵活,猝不及防之下,也被甩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昏头胀脑,手里的弯刀也脱手了,多尔济忍着剧痛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弯刀,和十几个同样摔落马下的鞑虏,嚎叫着向前冲去。 

 轰,轰,轰……佛朗机炮终于发出了压抑多时的怒吼,成百上千的霰…弹封锁了整个驿道。 

 甲胄或许能挡住霰…弹,但战马却不行。哪怕是给战马披上甲,也不会是太厚的那种。否则,凭蒙古马的力量,无法承载。 

 重骑兵在中国古代就非常宝贵,对于战马的要求更高。八旗人马倒也有重骑兵,但却不多。 

 佛朗机炮的轰击,又打倒了成片的鞑虏骑兵,看似凶猛的冲击,却已经夭折在中途。 

 围绕着驿路作战,并没有鞑虏骑兵的施展空间。但他们也没有了时间来选择战场,只能是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多尔济摇晃着身体,用刀拄着勉强站立,鲜血正从伤口汩汩流出,他的力气也随之在飞快流逝。 

 他望着前方,模糊的视线中,无数的亮点闪烁,他颓然摔了下去。 

 尽管他还没有完全丧失思维,但已经断续混乱,然后是一片空白,最终完全消散。 

 枪炮声还在轰鸣,战斗还在继续,但已经是最后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