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南关之战（三）
战斗还在激烈进行，没错，看似很激烈，但明军并没有火力全开。
即便是第一道战壕内的火枪兵，也不是全部开火，而是在军官的指挥下，轮番射击，保持着火力的连续性。
线膛火枪的优点，也就是胜过滑膛枪的精准度，此时便发挥出来了。楯车出现缺口，便可以针对性的射击，而不是依靠火力的密度来弥补。
不到两百米的距离，近的地方也有一百几十米，对于弓箭来说，显然是极限的射程。但对于线膛枪来说，却还在有效射程之内。
十余里长的防线，清军自然不可能全线进攻，也没有那么多的兵力。甚至于，连佯攻也做不到。
没办法，又宽又深的壕沟就是最大的阻碍，也就玩不了什么突然袭击。毕竟，翻越壕沟是要花时间的。
守军也深知这一点，在二线战壕内，士兵开始调动，集中在了清军进攻的区域，使得兵力相当厚重，坚守也更有把握。
火炮也在迅速地移动集中，鞑虏耽搁的时间越长，进攻面的火力越强大。
看鞑虏进攻的势头，显然是要一举突破，不想发动多次的进攻。胡国柱等人也要给鞑虏猛烈一击，不会再有保留。
鞑虏不是傻子，兵力也就那么多，损失超过一两千，肯定不会再进攻。
估算着时间，顶多再有一两天，李岳所部便能够在侧后迂回登陆。到时候就是前后夹击，简单粗暴。
鞑虏不得不避开了壕沟上现成的通道，火力太猛了。正面的火炮，三面的火枪，简直是雨点般密集的子弹。
楯车全部被摧毁，尸体横七竖八，几乎在通道上铺了一层。哪怕没有鹿砦，这些障碍物也大大阻挡了人员的行进。
“必须多点突破，才能分担敌人的火力。”多尔济眯起了眼睛，觉得填壕进攻的战术是对的。
攻打坚固城池时，也不会让敌人明确看出哪里是主攻，也要有佯攻牵制，使守军难以分兵，集力于一处。
所以，鞑虏也是多点进攻，既从通道走，也在填塞壕沟，拉大了进攻面，牵制明军的守卫力量。
当然，鞑虏的进攻也会分主次，也在观察和试探明军的虚弱之处。
工事虽然一样，但士兵的战斗意志和素质却有不同，各部队的战力也有强弱之分，多尔济等人就是希望能看出明军哪支部队比较好打。
但到现在，他们显然是失望了。或许是有工事可依，有壕沟阻挡，明军的火枪火炮打起来很有章法，并没有丝毫慌乱的迹象。
“别着急，瞄准了打。”赵贵忠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他猫着腰在战壕中走动，鼓舞着士气，指点着手下，“看到没，鞑子的狗命也是一枪的事儿……”
江度芳感觉心跳已经平稳下来，装填更加熟练迅速，瞄准射击也更加冷静从容。在他的观察中，至少已经击中了两个敌人。这是看到的，忽略的可能还有。
再次瞄准，再次扣动板机，他确定这是他击中的第三个敌人。这个鞑虏的胸口中弹，血花绽放，很是绚烂。
轻轻吐出一口气，收枪继续装填，目光正看到了罗族英。这家伙脸色涨红，正在装填子弹，还冲他咧嘴笑了笑。
“建虏也不过如此！”很多士兵的心中都冒起了这个念头，包括罗族英和江度芳。
如果只是远远的放枪射箭，自然不会了解肉搏近战的血腥和残酷。血肉横飞，惨叫哀嚎，生死只在一瞬间，最是考验人的心理素质。
江度芳也回以笑容，你不怕，我更不怕，咱们就比一下好啦！
火枪稳稳地架好，江度芳向着前方瞄准，扣动了板机。
子弹激射而出，还带着巨大的动能，击中了一名持盾的鞑虏。
冲击力很猛，撞在小铁盾上，又重重地撞击在鞑虏的脸上。鼻血喷溅，牙齿迸飞，鞑虏在昏迷中向后仰倒。
罗族英也稳稳地扣动了板机，一个鞑虏被子弹击中肩部，血肉横飞中旋转了半圈摔倒在地。按照当时的医疗水平，已经是必死无疑。
几道被填塞出来的通路，逐渐成形，在远处观望的多尔济、赫克托等人的神情略为放松了一些。
越过阻隔的壕沟，便是二十多米的障碍地带，由固定在地上的鹿砦、拒马错落组成。
在明军猛烈的火力下，要摧毁这些障碍，并继续用楯车掩护前推，显然是比较困难的。
但多尔济等人已经看出，这些鹿砦拒马排列得并不是很密集，中间的空隙足够人其中曲折前进。速度嘛，当然会受到影响。
所以，突破壕沟后，才是建虏重甲兵亮相进攻的时候。他们将不用楯车掩护，穿过障碍物，冲入守军的阵地。
号角声响了起来，不再是呜咽，而是激昂。鞑虏的重甲兵发出狼嚎般的喊叫，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
“冲啊，冲过去。”军官一手持盾，一手挥舞着弯刀，大声吼叫着：“杀，杀光他们！”
鞑虏嚎叫着，鼓舞着自己的斗志，呼应着军官的嘶喊，向前冲锋，距离守军的战壕胸墙越来越近。
明军阵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枪声，两道战壕内的火枪兵，火力全开，向着冲上来的敌人射出弹雨。
说是火力全开，却还是很有顺序。毕竟，鞑虏填塞的通路也就那么几条，也不是全线都有。
火力加强了一倍，且还是连绵不断，仿佛没有停歇。正面、两侧，三面的火枪射击，使得冲锋的鞑虏伤亡惨重。
血花绚丽绽放，在凶狠猛烈的打击下，鞑虏伤亡惨重。
在鹿砦和拒马中穿行，他们想快也快不起来，重甲也防不住米尼弹的犀利打击，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有如血腥残忍的修罗地狱。
重甲对于鞑虏来说，也是不多的，可能还需要几个人才能凑出一个士兵的重甲装备。
轰，轰，轰……阵地上的佛朗机炮发出怒吼，不过四五十米的距离，即便是气密性不强，喷射的弹雨也给鞑虏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青铜火炮也发出巨响轰响，射出的铅弹更加凶悍犀利，如狂风暴雨，把鞑虏象割麦子般一排排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