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袭击

 夏珩手指拈着书页一角,看起来读得很认真,实际上他眼前那些英文字母是怎么排列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读的时候是201页,十分钟之后还是201页。

 那些字母缠绕盘旋,在心不在焉的夏珩眼里仿若一团乱麻。

 夏珩自暴自弃地把书合起来,丢到床头柜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付凌宇,方然...或许还有其他人。

 这些名字构成了顾祎寒那些不被夏珩知晓的过往,顾祎寒带着这些或璀璨,或绝望的记忆,孑然一身度过荒芜的两年岁月。

 夏珩因为身份原因,此前经常接触受过情伤的病人,大多撕心裂肺,恳求他下诊断,洗去标记,或是永久地摘除腺体。

 而夏珩每次面对这种情况,也都能冷静地写下一纸诊断证明,用他多年求学得来的专业知识,理性地完成他作为一个医生的使命,不参杂任何个人感情。

 然而也许是天道好轮回,曾经的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在职业之外的地方碰到这样的“病人”,最意想不到的,还是他这次没办法再理性地做出判断了。

 就算他再义正言辞地同他妈妈说他没时间恋爱,现在也不得不承认——

 顾祎寒是不一样的。

 如果可以,当一个小时之前他知道付凌宇就是那个抛弃顾祎寒的alpha时,他真的,真的很想一刀杀了他。

 那一瞬间自夏珩心底升起的属於alpha的暴虐|情绪,是实实在在的。

 “笃笃笃。”

 熟悉的敲门节奏自房间门口响起,打断了夏珩愈发深入的思绪,他赶紧下床,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打开了房门。

 顾祎寒正站在他的房间门口,眼睛没有发肿变红,脸颊依然白皙干净。

 他的身前是夏珩房间的暖光,身后是客厅的黑暗,他就站在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上,肩背单薄。

 “还没睡吗?”夏珩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顾祎寒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来敲他的房门。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夏珩的错觉,他总觉得空气中有若有似无的玫瑰花香。

 不对。

 夏珩耸动鼻尖,那股玫瑰花香越来越浓,仿若一丛玫瑰突然绽放。

 他直面玫瑰花香的冲击,来自omega的信息素几乎是一瞬间就激得他头晕脑胀。

 下一秒顾祎寒本人突然靠过来,双臂环住夏珩的脖颈,扬起颈项,双唇正中红心。

 夏珩被突然“袭击”,在痛苦又甜蜜的间隙里想,这一幕真是该死地熟悉。

 夏珩环着顾祎寒的腰,两人一路倒退着进了夏珩的房间。

 为了不踩到顾祎寒,夏珩尽量小心落脚,最终他们退到窗边,夏珩的小腿碰到了床沿,没能站稳,於是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顾祎寒压在夏珩身上,呼吸不稳,他死死抓着夏珩睡衣的衣领,眼睛被垂下来的刘海遮住,夏珩看不清他的神情。

 夏珩任他压住自己,仰躺在床上,呼吸逐渐粗重,但他却咬牙忍着,然而那越发浓郁的松香味还是出卖了他。

 “做吧。”顾祎寒嘴唇轻启,只有两个字,却像一柄重锤砸在夏珩心上。

 夏珩的视线从天花板收回,落到顾祎寒头顶小巧的发旋上,情绪翻涌,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顾祎寒却仿佛失了耐心,再次不管不顾地吻上来,像一只受着伤丶伤口还在流血的猫科动物,重重地撞上来。

 夏珩嘴唇刺痛,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

 他将右手轻轻放到顾祎寒的后脑上,从头发开始顺至后颈的腺体,当他触摸到顾祎寒的腺体时,他能感受到顾祎寒明显地抖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而双手环住顾祎寒的腰身,腰部一使劲就调转了两人的位置。

 这下换顾祎寒陷进柔软的床垫里了。

 骤然的位置调换让顾祎寒失去了目标,他不放弃地继续仰起头,急切地索吻,夏珩却一偏头躲开了。

 顾祎寒的动作顿了顿,旋即清醒了似的,颓然地倒回床上。

 此时夏珩的眉眼很沈,空气中的松香几乎化为实质,牢牢地困住顾祎寒。

 顾祎寒的后颈发热,甚至有些刺痛,但是心却逐渐冷下来。

 果然,夏珩也不要他了。

 没有人会愿意要他,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耳膜在鼓噪,不知是记忆里还是现实中,有人在他耳边说“我们都不要你了”,那声音逐渐纷乱,起初只是一两个人,然后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仿若恶鬼哭号。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要我了呢?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我已经很听话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顾祎寒,我是谁?”

 正当顾祎寒觉得自己要被那纷乱的声音淹没,沈入无底的深渊时,夏珩的声音突兀地闯进了他的耳朵。

 那瞬间,耳边噪点般的幻觉突然消失,只剩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

 “顾祎寒,你看着我,我是谁?”

 顾祎寒不想回答,他慌乱地摇头,拼了命地往后躲,然而夏珩却抓着他不放,一遍遍沈着声音逼问他“他是谁”。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整个人几乎抖得不成样子,控制不住地出了一身汗,头发凌乱地黏在皮肤上。

 “放松,祎寒,是我,我一直都在这呢,你擡头看看我...”夏珩的声音又轻又缓,笨拙地学着心理书上的方式舒缓顾祎寒的情绪。

 顾祎寒眼睫眨动,半晌视线终於聚焦在夏珩脸上。

 他嘴唇颤抖,说话都不成调子:“夏,珩...”

 “乖孩子。”夏珩奖励给了他一个吻。

 时间是诗人,它却赞颂苦痛。

 顾祎寒在沈浮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夏珩在他耳边的喘息声很重。

 他环抱着夏珩宽阔的脊背,眼角落下一滴眼泪,他在自己细碎的轻喘中低声道:“夏珩,爱一个人太苦了...”

 这声叹息最终缓缓融化在他的喘息声里。

 夏珩垂首轻轻亲吻了顾祎寒流泪的眼睛,那里本该闪烁着璀璨耀眼的星光。

 “没关系,”夏珩的声音虔诚,仿若信徒在做祷告:“我来爱你。”

 顾祎寒确实是不同的。

 他爱上了他的“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