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安明月被安置在后座躺着,腰上捆了安全带以免她刹车时候滚到地上去。

 程怀逸在她的包里找到了酒店的房卡,安明月住的酒店离他们吃饭的餐厅很远,要开车穿过大半个城。

 程怀逸庆幸自己没有喝酒。

 华灯初上,雷克萨斯开上了高架桥,降下车窗,风灌进来吹乱了头发。

 他时不时的从后视镜里看后坐。

 安明月醉的不省人事,蜷缩在后排,眉头微锁,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总是这样骗人的,用这种多情的样子,他想。

 其实呢,这个人有颗石头般冷硬的心,想抽身而去时何等决绝,她给自己发的那条绝交短信,冷漠的像丢弃了一个不喜欢的玩具。

 不,说她是石头心也擡举她了,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心!

 今天晚上她又为什么摆出这么一副借酒浇愁的姿态来?给谁看?给他吗?她想表示她吃他和舒繁的醋吗?

 四年来没有联系过他一次,吃醋?可笑。

 但是最没有出息最可笑的还是他自己,明明恨她的,可是她摇摇晃晃的倒下去时,还是生怕她摔疼了,然后,又怕她一个人被送回酒店没有人照顾。

 他今晚做错了,根本不应该管她的,或许,现在就应该把她丢在马路上!

 车缓缓停下,程怀逸看着前方酒店招牌的金色霓虹灯——安明月住的酒店已经到了。

 他自嘲而短促的笑,砸了一下方向盘。

 程怀逸,贱字怎么写的?

 安明月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臂弯里,凭着本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进大堂,进电梯,不吵不闹,乖巧听话。

 程怀逸摸出房卡,门锁滴滴两声打开了。

 他在安明月腰上的手紧了紧,把往下滑的醉鬼提了上来,搀扶她进了房间。

 房卡插上,房间里的灯亮了,暖光色的灯光,明亮温暖。

 地毯很厚,踏上去没有声音,安明月被灯光刺激睁开一线眼睛,却什么也没看清。

 她踢掉鞋子,脚下地毯的柔软长毛此刻对她有着致命吸引力,安明月直接跪倒在地上然后缓缓躺了下去……

 程怀逸踢上门,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安明月,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干脆另一只手直接托住膝窝,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床前去。

 然后又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她扔在了床上。

 弹簧床狠颤了两下,安明月被摔了个七荤八素,长发糊了满脸,头晕的更加厉害,她挣扎着爬起来哼哼了两声。

 “我要喝水……”

 程怀逸站在床尾看着发懵的女鬼似的安明月,冷漠道:

 “渴着吧。”

 安明月此刻没有多少理智和逻辑,却还是因为本能被这冷漠的语气给刺伤了,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像个小孩子,无限委屈的拉长音:

 “你是谁啊?你怎么这么坏?我要喝水——!”

 接下来,是无休止的念经似地控诉循环。

 程怀逸插住腰,仰望天花板,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管这个女人智商有没有在线,他都永远是输家?

 安明月自己带的水杯放在桌上,透明圆形杯子上面画着红红的小草莓,是她一贯的风格。

 程怀逸拧开矿泉水,倒了半杯,然后伸手去扶安明月的脑袋。

 安明月坐起来一些,额前那些散落的头发向后滑去,一张粉扑扑的小脸像满月出云似的露出来。

 她的神情迷迷茫茫,委委屈屈,水汪汪一双狐狸大眼半睁着,焦距时有时无,但大约还是认出了他,因为她忽然一笑,叫了一声:“程怀逸!”

 与此同时,伸出双臂,勾住眼前人的脖子,拖着程怀逸向下倒了下去。

 这猝不及防的举动使没有丝毫防备的程怀逸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向了大床。

 亏得他反应迅速,手肘死死撑住了自己,才没有把整个重量都砸在躺着的安明月身上。

 程怀逸用手肘膝盖撑床,右手里还稳稳地端着那半杯水,因为骤然的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而安明月还在傻乎乎的笑,丝毫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尴尬的姿势和场面,她搂着他脖子的手一点也没有放松,甚至还把他的脸拉的与自己更近了一些。

 她的呼吸有淡淡的红酒味,还有她头发上清甜的玫瑰味道,混合在一起,将程怀逸的呼吸扰乱了。

 “程怀逸……”

 她又叫了一身他的名字,哼哼唧唧,软软甜甜的声音,撒娇似的。

 程怀逸喉结动了动,他垂下的刘海已经能触到她的额头。

 “你叫我干什么?”他呼吸长而重,声音有些哑。

 安明月可怜兮兮的哼哼:“给舒繁写首歌吧,不然我没法向肖云曳交差……”

 程怀逸无语的闭了闭眼睛。

 果然,这个女人脑子里永远只有自己!

 他试图挣开她八抓鱼似的手臂。

 安明月从这种挣扎里感受到了拒绝,情绪被酒精无限放大的情况下,她胆大包天的提议:

 “你答应我就亲你一下!”

 程怀逸冷笑一声:“谁稀罕……”

 话没说完,脖子上一紧,嘴唇上紧紧贴上一片柔软。

 程怀逸的脑子里轰然炸响,一片空白。

 天才的脑袋,死机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僵成雕像的少年的回过神来,嘴唇上那片柔软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