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晨风吹拂过头顶，树叶沙沙的摇响。

 蒋思安声音清澈动听，一如她多年舞蹈学习沈积下来的气质一般。

 “那还是高一的时候，我练舞耗费许多时间，文化课成绩很一般，所以中午吃过午饭后都在学校图书馆自习，因为那比教室里安静，有一天，我在书架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蒋思安觉得这应该是有人在找书的时候遗落在那里的，首页上没有写名字，於是她就翻了翻内页想看看有没有班级的信息之类的东西，结果发现里面大多数都是简谱歌词一类的东西。

 青州一中有艺术班，很多学舞蹈丶声乐丶美术的艺术生，蒋思安以为这是哪个学声乐的学生的课堂笔记，就把本子交给了图书馆前台。

 后来，快上课的时候，她借了两本书正在前台办手续，正好看见程怀逸匆忙走进来。

 那个时候，虽然还有高年级学长们的光辉在前，但是程怀逸已经在学校很有名了，蒋思安下意识的留心他，发现他去了书架那边一趟很快又走回来，到前台询问有没有人捡到了一个黑色笔记本。

 那个时候她的借书手续刚好办完，已经走到图书馆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她依稀听到了程怀逸和前台老师的对话，这才知道，自己捡的那个本子是他的。

 “程怀逸是理科学霸，学校里也没听说过他爱唱歌或者玩乐器，倒是胡悦总是喜欢上台表演节目，可是后来在学校我碰见过好几次程怀逸用那个本子，加上胡悦说自己表演唱的歌是原创，种种细节加起来吧，我就确定，是程怀逸在写歌，而且这是一个秘密。全校都不知道他这个秘密，但他也不知道，有一个蒋思安无意中分享了他的这个秘密。”

 “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安明月问。

 蒋思安抿了一下嘴唇：“因为我爸爸和程怀逸的爸爸是同事，在他的隔壁办公室，层级上算是程叔叔的下属，就算这么普通不算亲近的关系，我爸爸都听说过他们父子总是吵架的传闻，我爸爸还说，程叔叔性格执拗古板，他的儿子连在家里放把吉他都能被他痛骂玩物丧志，所以我想如果发现他写歌的话，恐怕更严重吧。”

 蒋思安推测的很对，程怀逸和他父亲之间，隔阂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安明月点了点头：

 “可是外人想插手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蒋思安笑了笑：“我来找你说这些，就是想说，我觉得，或许你能帮到他一些，他对你是不一样的，排练舞蹈那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陈纭纭不是还开玩笑来着，因为有我爸爸这边的关系，所以如果你有想到什么办法，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告诉我。”

 第一遍上课铃声响起，蒋思安向远处望了望：“上课了，走吧。”

 上楼一路无话，在楼梯口分开的时候，安明月回头看了一眼蒋思安的背影。

 练舞蹈的女孩子，身姿挺拔优雅，像骄傲的白天鹅。

 她从头到尾没有问，蒋思安为什么那么关注程怀逸，为什么知道他离家出走之后急着来帮忙。

 有些女孩有自己的骄傲，如果她不想挑破自己的心思，那就应该被得体的看待，被尊重的隐藏。

 晚上放学的时候，安明月肩膀被拍了一下，这回她没有上当，直接往反方向抓，抓住了恶作剧之人的衣角。

 程怀逸挑起一边嘴角：“呦，学聪明了嘛。”

 “吃一堑长一智。”安明月扬眉。

 “晚上吃什么？”程怀逸问。

 “你重金买了那么多水果，吃水果呗。”安明月偷笑。

 “你是猴子吗？我要吃人类的晚餐。”程怀逸皱眉抗议。

 走到校门口，安明月头也不回：“老规矩，我走南门，你走东门。”

 等了半天却没有得到程怀逸的回答。

 她这才回头，看见程怀逸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马路对面的某一处，表情凝重。

 她听见他对自己说：“今天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

 安明月看向程怀逸所看的地方，发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

 车窗都贴了黑色反光膜，从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的人。

 全黑的方形车身，乌沈沈的，它停在对面，无端的有种压抑感。

 程怀逸显然知道车里是谁，他拎着书包，径直朝那辆车走了过去。

 随着他的走近，那辆车的驾驶位车门开了，下来一位气质及其端直刚正的中年人。

 程天铭低沈的嗓音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以为你和傅宁芝走了呢，倒还知道来上学。”

 “上车说吧。”

 程怀逸直接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安明月在校门口，看着程怀逸上了车。

 程怀逸和程天铭是长的很像的，虽然程怀逸脸上的线条更柔和清秀，偏向傅宁芝一些，但是那宽肩膀，长腿，身高都和程天铭像覆制粘贴一样。

 程怀逸坐在副驾驶，看了一眼父亲，发现他有些苍老了。

 头发根有隐约花白的颜色，眉心拧成解不开的纹路。

 外人看起来会觉得他永远冷冰冰的，其实，在程怀逸还提时代那些很久远的记忆里，程天铭也是经常笑的，会带着他打篮球，然后假装防不住他，抱起他来灌篮。

 后来，从他与傅宁芝频繁的吵架开始，这样的记忆就越来越少了，以至於每次想起父亲，程怀逸都首先想到他的沈默寡言和低沈愠怒的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