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事一桩

 小女孩：“……”

 小女孩哭得更凶了，与黎尹分别的时候，还怒指着黎尹，说他是坏人。

 直到小女孩消失在视线中，黎尹才转身，让血淋淋的背朝向小女孩离开时的方向。

 他一步步朝舞风杂技团驻扎的地方走去。

 虽然后背血肉模糊，但其实这点伤，这点痛，对黎尹来说，并不算什么，不是说他体格健壮，也不是说他身体恢复的快，而是他之前，不止一次受过比这还要严重十倍百倍的伤。

 他早已习惯这些伤痛。

 黎尹曾经是一个奴隶。

 你也许会觉得奴隶也是人，但在奴隶主眼中，他们是从来不拿奴隶当人的。

 黎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也没有去过多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从他记事起，便是暗无天日的折磨。

 冬天的时候，奴隶主的孩子让他脱光了衣服站在冬天雪地中，笑着看他不停打哆嗦，夏天的时候，他们让他站在水边，去吸引鳄鱼。

 他每天醒来，不是去看灿烂的阳光，也不是去听鸟儿欢快的歌唱，更不是去想怎么讨好漂亮的女人，这些对他来说太奢侈了，每日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永远是怎么讨好奴隶主。

 只有讨好了奴隶主，他才有饭吃。

 黎尹的一身本领，都是奴隶主让他学的。

 但并不是为了让他黎尹强身健体，而是为了让他跟各种野兽打斗。

 每过一段时间，奴隶主就会举办一场赌斗，奴隶和野兽的打斗，许多人会下注赌谁熟谁赢，轮到黎尹的时候，他就是这场赌斗的主角之一。

 而另一位主角要么是一头狮子，要么是一头老虎，要么就是一头野狼……

 他在拼命地与野兽拼杀的时候，下注的人也在一旁呐喊，有的在咒骂他速度太慢，有的在粗催他出拳用力一点，这些是赌他赢的人，赌野兽赢的则是在为野兽鼓劲呐喊。

 每次比试过后，他身上都被野兽抓出一道道伤痕，咬出一个个伤口，鲜血淋淋。

 赌他赢的人会吹捧他一句：“好小子，你又赢了，哈哈……”

 可是有一天，一个小女孩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心疼。

 “你身上的伤很疼吧。”小女孩心疼地说。

 别人只关心他的输赢，可这小女孩居然关心他疼不疼！

 居然有人关心他疼不疼！

 他抬起头，就看到小女孩在冲他微笑，也许是小女孩忽然意识到，在一个遍体鳞伤的人面前，微笑很容易被看作是嘲讽，所以小女孩连忙收起了笑容。

 可似乎她又觉得板着脸，好像更不应该，所以她脸上又带上几分笑意，但又觉得这样不对……如此反复，小女孩一张小脸看起来十分滑稽。

 赌野兽赢得比赛的奴隶主儿子，这时气冲冲走到了黎尹面前，挥鞭子要打他。

 黎尹闭上了眼，他已习惯了忍受一切。

 可过了一会儿，鞭子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重重落在他身上。

 他一抬头，就见身材娇小的小女孩伸展双臂，挡在他黎尹面前。

 “有我沈蕊儿在，就不准你打他！”

 沈蕊儿。

 沈蕊儿。

 原来这世上，还有有人关心他黎尹的，原来他也是可以有人关心的！

 没有人能体会到黎尹当时是何等喜悦。

 自然，也没有人能体会到此刻的黎尹是何等伤心，他又想起了那些往事，又想起了沈蕊儿。

 可沈蕊儿已经死了，被火烧死了。

 走在路上的黎尹，忽然被一种无法忍受的疼折磨得落泪。

 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