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盲

 电光火石之间，苏落右手插向云旭的双眼，气势迅猛，然而云旭的速度也不慢，眨眼之间，他左手一抬，挡住了苏落袭来的右手。

 同时云旭右手呈爪，抓向苏落心脏，苏落右手顺势向下一砍，速度之快，都砍出了破空之声，可就在触碰到云旭右臂的刹那，却如碰到了弹簧。

 只见云旭手臂在一阵波浪般的抖动后，苏落使出的力道，都尽数回复在他身上。

 这使得苏落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苏落又欺身而上，而且一招比一招凌厉，一招比一招诡谲突变，看得旁人都呆了。

 在他们眼中，苏落只是一个瘦削的，甚至要用弱不禁风来形容的家伙。

 可叶天对此已见怪不怪，苏落经常夸别人身手了得，其实他的身手，也是不凡，但他很少真正出手，有时就算被别人欺负了也不自己的真实武功，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可是今天，苏落出招却是越来越迅猛，叶天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不过，此时最让人感到震惊的，倒是云旭的表现。

 云旭的一条腿断了，而且身上还负有许多伤，可是面对苏落的攻势，云旭却是应付的游刃有余，从未落到下风，甚至隐隐地，还表现得比苏落棋高一着，看得人纷纷侧目。

 良久过后，苏落收手。

 “你身手真好？”苏落开始夸赞起云旭。

 “哼，这还用得着你说！”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但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你就问吧，如果我知道，就勉为其难，为你解答。”

 “我的问题是，你的这身武功是谁教你的？”

 云旭：“……”

 苏落一步步逼近云旭，一字一顿地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闭嘴！”云旭大吼道。

 苏落走到了云旭面前，抓起他的衣领：“怎么，你不知道这个问题么？我想你知道的！”

 “因为你对他们记得很清啊，你记得他们打过你，你记得他们骂过你，你记得他们在训练你的时候是多么地不尊重你，这些你都记的！”

 “可你为什么不记得他们当初是冒着怎样的风险救出的你？”

 “你为什么不记得这些年，他们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你打回坦尼国，成为坦尼国国主，付出了多少血汗！”

 “这里的士兵，有许多来投奔你的时候，没有带家中老小来，而留下坦尼国的九族都被库元和杀尽，这些你为什么不记得？”

 “那一直像老鼠一样，生活在幽暗山谷下面的兵卒，他们为了你，把生命中最好的时光用来在这山谷训练，他们挨过的骂比你少？”

 “他们挨过的打比你少？”

 “他们身上的伤疤比你少？”

 “这里所有的人，都在为了你而努力，为什么这些你都不记得？”

 “为了保护好你，莫伊他们找了一个少年扮演你，就是那名叫莫尘轩的少年，莫伊让他扮演你的角色，所有人都隐隐对他毕恭毕敬，目的就是，让那些前来找寻你这位皇子的人，认为那个叫莫尘轩的少年是你！”

 “这样就算对方突下杀手，死的也只是那个叫莫尘轩的少年，而不是你！”

 “这些你为什么不记得？”

 “莫雨在被你杀害的时候，并没有被一刀捅死，因为他的心脏位置与别人不同，在剧烈的疼痛下，他连尖叫一声都没有。”

 “那是因为他怕我们四人中，有坦尼国的奸细，怕我们将目光转移到你身上，知晓你的身份，所以他尽管无比痛苦，无比不解你为何杀他，可在他死之前，他没有喊出你是凶手！”

 “莫雨在被你杀死时的表现，你可还记得？”

 “为什么你只记得别人对你的坏，不去想想别人对你的好？”

 “你让我看你身上的伤疤，我也让你看一些伤疤。”

 说着话，苏落走到莫因、莫克和莫元身旁，拜托他们脱下了上身的衣服，接着他又走到莫伊尸体前，褪下了莫伊的衣服。

 在这四个人身体露出的一刹那，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这四人身上都是伤痕密布，像是整张人皮被剪刀不停地剪过一样，一道道伤疤在他们身上蜿蜒分布，刀伤、剑伤、箭伤……

 与他们相比较，云旭身上的伤疤，简直不堪一提。

 屋子里是长久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响起了三个人的大笑声。

 是莫因、莫克和莫元在笑，疯狂地笑，似在笑这十五年的无情光阴，似在笑那个每一晚都在想着怎么反攻回坦尼国的自己，似在笑每一个挑灯看剑的深夜……

 十五年的坚守，最终只是换来这疯狂一笑。

 他们笑着笑着，泪开始滑落。

 不停地滑落。

 ……

 这世上，有多少人和云旭一样呢？

 我们只看得见别人的坏，却看不见别人的好，别人的好意转眼就忘，别人的坏却始终记在心中。

 我们眼睛不盲，以为看到的就是真实。

 可这世上，还有一种盲。

 心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