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修政

 这几天参加各种仪式，又要接待各国使臣，新奇又骄傲的同时，羽世又精神紧绷，生怕出了差错惹人耻笑，就连宴会上的歌舞酒菜也没心思享受。

 送走了最后一批外宾，羽世回到寝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便叫内侍替他按摩肩颈，又差一人去看看月姬此时在干什么。

 “回君上，月姬还在批阅文书。”

 羽世点了点头，也没再问。

 现在羽世虽说即了君位，对于内外之事却依旧一知半解。在这过渡时期，他只顾跟太傅加紧学习，呈上来的公文，则由月姬代为处理，处理之后交到他手里叫他看一遍，附上几页她自己写的谏言，叫他上朝时也好明白该说什么。不仅如此，每次上朝或是其他重大仪式之前，月姬总要亲自来他寝殿细细叮嘱一番，按照她的叮嘱做事总不会出错。

 “君上可要叫月姬来？”那内侍又问。

 羽世怔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回答“不必”。

 对于月姬，他心里既感激，又敬怕。她懂得太多，也为他做了太多，却又低调行事、不图名利。把批阅公文的事全扔给月姬，他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然而若是这个时候主动凑过去……

 那好不容易得来的空闲又要没了，说不定她还要考他功课……

 一闲起来，羽世又开始回忆起这段时候的趣事，想起来不久前祭祀社稷时那帗舞看着好看，便问内侍舞者在不在宫中。

 “回君上，乐师舞妓惯常是要住在乐坊之中的。君上若是想看舞，在下这就去叫舞女过来。”

 羽世动了心，转念一想，月姬住得离他的寝殿近，叫她发觉有伎人来，或是听到他这边奏乐，也不太好。于是他摆了摆手，叫内侍低声些。

 “你来带路，陪寡人到乐坊走一趟。”

 内侍微微一惊，随即弯下腰来，恭敬道：“君上莫急，且差人去通知乐坊，做好准备迎接君上。”

 羽世一想也有道理，万一去了撞见人家衣冠不整，也不见得美。于是他便遣那内侍速去安排，自己则哼着曲调翻了翻书简，刺此刻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乐坊位于宫城一角，设在杏园之内。此时正是杏花盛放的时节，内侍在前举着火把，映得雪白的杏花忽明忽暗，宛若流霞一般。绕过这段石子小路，杏枝稀疏，只见一“凵”字形院落，扁而宽广，周围零零散散几间凉亭与阁楼。檐瓦暗淡，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子和门，宛如仙宫的引路灯。

 听内侍说，原本女公子执政时，以武舞代替原本的宫廷乐舞，后来因为要接小公子回国，又将原本教习缓歌慢舞的乐坊使公孙姑姑请回宫来，另外于城中招募身姿曼妙的少女入坊。后来出了一系列变故，这些歌姬舞女们无处发挥，却也不曾遣散。还是君上回来，才能让这些少女们重新焕发光彩。

 果真，透过窗子，羽世看到几个身着舞衣的少女正望向窗外，巧笑嫣然，好不妩媚，比起女闾的女子却又平添了几分优雅气质。

 羽世心跳不觉加速了些，又想自己不能表现得过于恣纵享乐，于是站得略略端正了些，尽量摆出一个宽和仁爱的笑容，然后踏进了乐坊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