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正的储君
言格外醇厚,先前还未开过封,如今看来不假。
“寡人不会醉。”宣盛稍稍冷静下来,摇了摇头,示意吕凤以及一干侍女都出去,“丞相一人陪我就好,其余人都退下。”
吕凤皱起了眉,良久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上弦,道:“烦丞相照顾好公子。”
宣盛每次屏退旁人,要么是有秘事要吩咐,要么就是要说些不像话的话了。要放在平时,上弦或许要迟疑一下,然而这次公子神色反常,上弦也就格外注意起来。
“公子看来与小公子感情很好。”
“那孩子聪明伶俐,惯会讨人欢心。你要是也有兄弟姐妹,大概会理解吧。”宣盛看他无动于衷,突然想起上弦身边并没有什么亲人,心下一酸,不自觉地就把手搭在他头顶,摸了摸他头的软毛,道,“羽世十月出生,回来是要给他准备冠礼的。来年还有你的冠礼,我来替你主持。”
上弦有时候会为了遮盖耳洞刻意戴上盛国的官帽,在东宫却不需要这般遮掩。这些年宣盛一边把他当做最得力的谋士,一边也很难忘记他还是个孩子,无父无母,凭自己谋到今天这个位置。
“鄙人出身微贱,又非公子亲族,如何劳烦公子挂心?”
“好说,丞相为国鞠躬尽瘁,我认你做义子,再替你主持冠礼,也算得上名正言顺。”
或许是没料到宣盛会这样讲,上弦既未拜谢,也未推辞,只是愣愣地看着宣盛,眨巴着眼睛,身体僵硬得跟石头一样。宣盛想起他一开始便称自己无氏,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不知道父亲是谁,另一种便是父亲穷凶恶极,小家伙不愿归宗。在这世上无亲人可以依靠,宛如浮萍一般,想想也着实让人心疼。
“想什么呢?”宣盛手指一点点向下,轻轻地掐了掐他的脸蛋。他脸上没什么肉,冰冰凉凉的,皮肤却柔软细腻,像小婴儿一般。宣盛有些爱不释手,手指一点点又移到他的耳垂,捏了一捏,道:“好像快长上了。”
“公子!”
上弦有些恼了,往后一躲,却也没躲远,依然在宣盛可以够到的范围。宣盛笑了一笑,不再逗他了,回过刚才的思路,继续道:“羽世比你小几个月,你们既然同龄,应该会很好相处。还不到十九岁,正是莽撞的年纪。说话做事不妥当,你也提醒着。”
公子声音低柔,话中似乎带有别的意思。上弦心里莫名不安,袖子底下掐着手指,答道:“有公子在一旁指教,想来小公子可以避免很多错事。”
宣盛摇了摇头,道:“我该找个封地养老了。我看陶陵就不错。”
陶陵是盛国西边新得的一块飞地,土地肥沃,百姓生活富裕,只是离高津有些远,又不与盛国本土相连。或许对于宣盛来说,比起在京城的权贵,还是在那种地方更逍遥自在一些。
“公子说这话,让人误以为公子已经年逾古稀,无力参与军政了。”上弦反驳道,“小公子若要回都,好些事要变化,没有公子坐镇,恐怕不行吧?”
宣盛看上弦面不改色,只是语气不自觉地加速,掩不住的急切,不觉哈哈一笑:“丞相还怕我跑了不成?”她顿时心情愉悦起来,“不必担心,在看到羽世那小子像话之前,我还不放心走呢。”
“若是我终有一天离开高津,你可愿意跟着我一起去陶陵?”宣盛起了兴致,突然问道。
“……公子的意思,是想问我,究竟做的是盛国的臣民,还是公子的内臣,是么?”
“这样说也不是不行。”
见公子似乎也只是兴起随口一问,上弦微微一叹气,问:“公子希望臣去哪里呢?”
“你这孩子,问你的想法,直说便是。”
“若果真能如愿,臣愿意始终追随公子。”
宣盛又笑了。这小娃,竟然也会讨她开心。
“胡说。你要是甘心到偏远之地当个无名小官,当初也不会大老远跟着我到营地去。”宣盛又准备续上一杯酒,这时瞥见上弦觞内还一滴没少,想起小家伙除非迫不得已,几乎不会沾酒,倒也不强迫他,把他的觞拿过来一饮而尽,“把这朝廷交给别人,我也同样不放心。果然还是只有效安君能够替我解忧。”
既然如此,公子又何必要离开呢?这回上弦不能理解了。那一夜公子似乎格外健谈,谈及小公子年少时的故事,谈及未来的打算。上弦没有多说话,默默听着,手指在袖中绞来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