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乐山派

 乐山派位于嘉定州城东、岷水东岸的至乐山上。

 蜀中佛风盛行，水陆舟车经过的地方，但凡有山岩石壁，无不镌刻有佛像。而在这些千百林立的佛像之中，尤以至乐山弥勒大像远近闻名。

 弥勒大像高三百六十尺，是乐山派开山祖师、凌云寺海通禅师汇集官民之力所建，有唐一代终于建成。大佛背靠至乐山而坐，脚踩三江水，遥望峨眉峰，慈眉善目，俯视三界六道芸芸众生，慈航普度，慈悲中不失威严。周边的百姓时常到此虔心朝拜，不远万里闻名而至者更是不在少数，连带着山中的凌云寺也长年香火不衰。

 会昌灭佛时规定地方诸州各只能保存一座寺庙，而乐山派凌云寺便因为这座弥勒大像而得以留存至今。因此在乐山派弟子心中，弥勒大像无异于乐山派另一个守护祖师，他们会亲切地称呼其为“大祖师”或“弥勒太爷”。

 聂清嘉与卫祁予三人从成都乘水路南下，一路抵至至乐山。从江上远望到宝相庄严的弥勒大佛，罗兮兮不禁双手合十，低声恳求道：“大祖师，太爷爷，您最能容大度了。弟子不肖违背了师门禁令，但卫祁予是无辜的，求您保佑师父也像您一样大度，救救祁予，有什么责罚全都朝我来。”

 佛脚下的岸边早已候立着一个布衣青衫的男青年。乐山派虽然修行佛法，但门规却极为开明，收徒从不限定男女，也从不强求弟子剃度出家，只有掌门必须由受过皈依的门人担任。现今这一代弟子中就有两名俗家弟子，其一是小师妹罗兮兮，其二便是他们之中入门最早的大师兄方穹。

 方穹年龄比他们都大，长得不算出众，但面相亲切憨厚，粗眉小眼，一看就没有心眼的样子。他早先收到了罗兮兮的传信，这几日天天在山头张望，一见到有船靠近，就心急火燎地跑下来迎接。见到卫祁予不省人事地被罗兮兮与聂清嘉搀扶着下来，焦急道，“卫师弟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连你也救不了？”

 “他累极了……大师兄，我们还是先上去再说吧。”从离开成都起，罗兮兮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方穹点点头，接过聂清嘉的手将卫祁予背在身上，四人从大佛旁的蜿蜒石径蹬步上山，旋即来到凌云寺一处禅房，将卫祁予安置妥当。方穹先向聂清嘉行过合掌礼，再转向罗兮兮，“兮妹儿，卫师弟他……”

 “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不在吗？”罗兮兮打断他。

 “他和几位师弟去灵宝峰看望两仪师伯了，还没回来，怎么了？”方穹如实道。

 “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平日师门里就数你对我最好了，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的，所以这件事你也一定要帮我，好不好？好不好嘛？”罗兮兮拉着方穹的手臂，又是哀求又是撒娇地说。

 方穹一向受不了她这样，连道：“好了，你尽管说，你是我至亲的师妹，你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

 “我就知道大师兄最心疼我了！”罗兮兮高兴地跳起来，随即便将卫祁予的情况与他说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方穹的反应比她想得更为震惊。

 “兮妹儿，我有没有听错，你说你把乐施天偷偷传给了卫师弟？”

 罗兮兮心知理亏，但仍旧忍不住狡辩道，“我就是见他天赋好，想提点一下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