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机关盒里的木簪
当然,只是几乎。
他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只他此刻就像许承锦说的,毕竟才醒来,脑子还有些不大清明利索,遂只是看了眼天色,见着时辰还早,小姑娘应当还在睡着,便也不急着见她,只点点头说道,“知道了。回头你让林木去宫里递个消息,就说我醒了,只是伤势太重还不宜起身,没办法当面进宫面圣。”
那些让人心虚的话题就此打住,许公子终于想起眼前这位好歹是个余毒未清、重伤未愈的病人,拢了拢袖口,皱着眉头把了脉,多少有些不赞成他拖着这副身子去应对盛京那些个魑魅魍魉,建议道,“不若再养养?先把消息捂上两天?”
“不必。真待我养好了,他们又要畏首畏尾的,着实也没什么意思。”余毒未清、重伤未愈的病人笑地完全不像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病人。
许公子扯了扯嘴角,嘚,多虑了,除了这副身子骨,自己就不该替他操心旁的。
……
清晨,深夜的纸醉金迷喧嚣热闹褪去之后的醉欢楼,几乎安静地落针可闻。
虹岚却已经习惯了早起,身边伺候的丫鬟这阵子也被她遣到楼下去了,她在这三楼时便不会有人伺候,她披了衣裳起身,路过梳妆台前,随手拿起一根木簪将长发挽了,走到窗口推开窗户,微微眯着眼呼吸着初冬清晨微凉的气息,看着楼下街口热气腾腾的早点铺子出神。半晌,转了身开了房门,下了二楼找了丫鬟去对面买包子。
她突然地就想尝尝这一口。
等包子的间隙里,龟奴打扮的少年低着头疾步走到近前,声音压得低低的,“恪靖伯府的那位,醒了。”说完,后退半步,垂首静候。
虹岚侧目扫了对方一眼,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那少年便躬身退下了。
那少年,是他的人,早年还唤她“虹小姐”,如今也跟着楼里的人唤她“虹妈妈”,许是她的年纪已经不适合担一声“虹小姐”了吧……包子还没到,虹岚突然就没了胃口,转身回了三楼自己的房间,她静静坐在梳妆镜前,微微偏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锦衣华服的女子,有些年纪,也有些韵味,偏生发间一支木簪,倒显得格格不入。
自己经营这醉欢楼已经多年,倒也成了这盛京城中有些牌面的女子,人人见了称一声“虹妈妈”,也算不枉此生了。只是,这些年下来,连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什么年纪、什么来历了,就连这镜中的容颜,这般瞧着也多了几分陌生,只这支木簪,戴了许多年,愈发地圆润光滑,却在每个夜深人静对镜取下时,心都跟着一抽,那一刻的空落,就像是亲手将什么东西从生命中轻轻剜去……
她亲手剜了一遍又一遍,可那些东西总能再一次在她的生命中疯狂滋长,紧紧绞住她的心脏,就像这支被她扔了无数次、又再一次亲手捡起来的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