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丝米面 作品

第493章 所有人都在盼着皇帝驾崩

 即便是因为事发突然。

 又因为严世蕃今日的种种反常表现,而让自己难于思考。

 可现在高拱也终于是看明白了。

 今天他们这帮人就是为了推赵贞吉这个浙直总督入阁的!

 甚至就连今天一开始严世蕃那等装模作样悲切于宫闱失火,也不过是为了能快速将这件事情定性,然后拿到查办之权,顺带着让袁炜拿下三法司和监察官员的权力。

 反倒是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或是反对袁炜掌握三法司和监察百官的权力,则自己就有独占内阁权柄的嫌疑。

 若阻止赵贞吉入阁,则自己想要推行新政,清查各地田亩,清退被权贵士绅豪右大户侵占的田地,就会从一开始成为一个笑话。

 至于说让高仪升任礼部尚书,或许早就在这些人的计算之中。

 毕竟高仪就算成了礼部尚书又如何。

 接下来继续推举入阁之事,高仪也只能位居赵贞吉之后。

 心知肚明一切缘由的高拱,心中默默一叹。

 让他最担忧的是,高燿这个户部尚书竟然在拿到赵贞吉的奏疏后,竟然也没有第一时间和自己说。

 若是高燿和自己事先说及这件事,自己也不会在现在这么被动。

 可一切都已经改变不了。

 与其继续被动,倒不如主动。

 高拱当即开口:“臣受皇恩,暂掌中枢,正值新政,用人急切,吏部所谏,铨选举荐,无有错漏,臣附议,皇上当降旨召浙直总督、浙江巡抚赵贞吉入京。”

 要是觉得无法改变就什么都不说,那自己这个首辅真就没必要继续干下去了。

 而在有了首辅的话后。

 嘉靖这才开口:“入阁,历来内阁及中枢九卿廷议推举。既然今日恰逢此事,卿等可议之,浙直总督此人可否堪用入阁?”

 按照规矩来说。

 一般而言。

 内阁要增加人员,是皇帝提议,内阁行文,吏部选几个人名上报,内阁考量无误然后公之于众,九卿议论,最终选择一人。

 今天虽然时机不对,场合不对。

 但内阁和九卿都在,也不算是违背规矩。

 加之如今吏部和内阁都没有异议。

 在场众人自然不会出言反对。

 毕竟皇帝前几日说的话,可是要让内阁再添二三人。

 今天不过是让赵贞吉一个人入阁,后面还有的忙。

 见在场无人反对。

 嘉靖也不拖沓,直接开口:“那就内阁今日一并拟旨,召浙直总督、浙江巡抚赵贞吉回京,加户部尚书衔,兼文渊阁大学士,入阁机预事务。”

 想进步的不粘锅,终于是得偿所愿,成功入阁,一朝直入中枢。

 而今日西苑陛见之事,到底也终于是结束了。

 至于说西苑玉熙宫被大火焚毁一事,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查明一切,也不可能立马就查办人员,惩治处罚某些人。

 但这些事却在一桩桩的发酵着。

 首先就是袁炜和严世蕃两人,也确确实实不只是为了从高拱手中夺来监察百官的权力。

 当皇帝的旨意下达,严世蕃便立马要求顺天府和北直隶清查当地与宫中内外各监司局有往来的人,凡是可疑之人尽数被锦衣卫捉拿下诏狱,留待候审。

 当然。

 小阁老做事还是有一以贯之的风格。

 拿办北直隶地区和内廷有来往且有嫌隙的人,并不妨碍小阁老先生一并将朝中的几名官员给下了诏狱。

 只是势头还没有扩大而已。

 但谁都不敢保证,小阁老先生就一定只会将西苑玉熙宫被大火焚毁一事的问责范围,控制在小部分官员和大多数寻常人身上。

 可偏偏就是现在这个阶段最让人难受。

 因为那把握在小阁老手上的刀,就架在所有人脖子上,悬而不决。

 这才是最闹心的事情。

 这一头严世蕃在搅动人心。

 另一头。

 赵贞吉这位浙直总督一步登天,成功入阁也在朝中引发了一阵热议。

 虽然内阁还在抓紧时间制定新政之法,目前还没有完全整理出来上奏皇帝查阅,但各种流言蜚语已经是传出来了。

 有人说,首辅高拱要复行太祖高皇帝时的律法,凡官员贪墨达到一定数量就会将其扒皮充草,悬于衙门下。

 这就很符合高阁老的人设了。

 也有人说,高阁老会首先整饬九边,振奋边备。

 更有人说首辅这一次没有反对赵贞吉入阁,就是要在天下两京一十三省全面推行清退,包括那些宗室亲王、郡王都在其列,要将所有被非法及低价侵占的田地全部清查出来,还耕于民。

 要不是留言中,还包括了要清查宗室的田地,这一条就真的能让大多数人都相信了,这就是高拱要干的事情。

 还有人说高拱已经在筹备着,要大肆削减朝廷中枢和地方官员数量。

 甚至还有更为荒唐的流言,隐隐约约都在说,高拱和内阁是准备全面削减天下功名之人的优待,什么免税免役,从高阁老推行新政开始就都没有。

 反正林林总总,各种流言几乎是在数日间就传的到处都是。

 “按照历来的惯例。”

 “这些流言里,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有些是高拱他们故意放出的风声作为试探,有些则是底下反对的人放出的谣言去试探内阁和朝廷。”

 时间已经到了八月。

 今年朝廷无大事,唯一的大事就是新政。

 各种流言蜚语,也传到了南京城西花园里。

 严绍庭神色轻松,就连脸也变得圆润了些,躺在藤椅上喝着茶,随口说了几句,就将手上载有最新消息的册簿丢在一旁的茶几上。

 王锡爵在一旁躬身坐着随侍先生:“流言太多,如今各地都是人心惶惶,谁也不敢确定由高拱主持的新政头一把刀会砍在谁头上。各地现在也是都在上疏,言及新政之法,似乎都想用声势来左右新政。就连海御史也上了奏疏,将整饬吏治放在首位,又言限制侵占田地,停止朝廷赏赐官田、业田之事,整饬官田,逐渐恢复至太祖高皇帝时的规模。”

 “不要管那些流言,往后这些事情都不必再报。”

 严绍庭摆了摆手,对于如今盛传的流言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兴趣了。

 他又接着说道:“还是要继续给海瑞写信,他现在上疏说什么都可以,但当初我们议论过的法子,绝对不能现在就公开出来,时机还没到。”

 “你这不纯粹就是要让高拱这个当朝首辅,成为替你做工的。”

 一旁的张居正脸上肤色变得比过去黑了些。

 他今年也不是一直就待在南京,前些日子因为海务总督衙门的事情,在外头奔波了好一段时间。

 如今朝廷开海也有一两年了。

 朝廷为了不与民争利,一直都没有限制民间出海的货物,也没有大规模高额征收海贸商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