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丝米面 作品

第436章 严绍庭的高光时刻

 顺天府。

 昌平书院。

 随着书院名声在外且日益扩散,广受赞誉,前来书院求学的学子也就日益增多。

 不过书院内部上至某位山长,都认为书院并不适合无限制的扩大学子数量。

 甚至还采取了严进严出的模式。

 除了目的落在科举入仕的经学课,书院里现在其实已经转向为以百业为主。

 同样。

 在人数上,自然是百业课的学生数量远超经学课。

 就在前不久,书院内部的日常会议上,已经有人提出是否可以在书院内部施行分院制度,而后和治安司报请,继续扩大书院的规模,最好是将后面的夹山给整个囊括了,新建不同分院和宿舍以供师生居住。

 这件事情,书院上下倒是实实在在的议论了一番。

 只是因为严绍庭南下赴任,虽然书院里对此颇为赞同,但到底还是要等一等书院真正的当家人确定才成。

 今日。

 是书院日常课业时间。

 而在书院一角的算术院落里。

 课室里算盘声和口算声不断的传出。

 而在角落的一间房间,忽然房门打开。

 一名穿着不太干净的儒服的年轻人开门冲出。

 年轻人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呆滞,木木愣愣的低着头,眼前若是有人经过甚至还会偏过头或是低下头,从不与人对视。

 只是此刻年轻人手上紧紧的捏着一沓满是算式的纸张,唯有他低头看向这些纸张的时候。

 那双平日无时无刻不显露木楞呆滞的眼睛,才会闪烁出夺人的明亮目光。

 几名坐在回廊下,背着那些算式的学子偷偷的看了过来。

 “帅师兄这是怎么了?”

 “最近他除了去食堂吃饭,都是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今天这还没到开饭时间,怎么就出来了?”

 一名看着比帅嘉谟还年长些的学子,面露不解。

 不过在书院里,除了以年龄论长幼之外,还有着一条潜规则,那就是达者为先。

 在这算术院里。

 帅嘉谟帅师兄的算术本事,那可是已经到了先生们都敬佩的地步。

 上上下下,都心悦诚服的喊着师兄。

 在学子身边,另一名学子偷偷的打量了帅嘉谟一眼,小声说道:“宾客离京南下前,似乎给帅师兄留下了些问题,想来是有进展了。”

 先前开口的那名学子立马面露羡艳。

 嘴里嘀咕着:“宾客留下的问题?那定然是事关朝堂的事情了,也必然是千百万计算的账目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和帅师兄一样,可以替宾客去算计朝中那些账目啊……”

 为其解释的那名学子顿时笑着挪挪嘴,将腋下的一本书塞进了同学怀里。

 “来,李冶先生在这本《益古演段》的第三十六问:今有圆田一段,中有直池水占之,外计地六千步。只云从内池四角斜至四楞各一十七步半。其内池长宽共相和得八十五步。问三事各多少?这道题先解出来再说替宾客做事的话吧!”

 李冶。

 乃是承袭宋元时期天元术的算术大家,著有《测圆海镜》《益古演段》等著作。

 至于当下这个问题。

 其实就是一个方程式问题。

 一元、二元、三元乃至于高元问题,中原历朝历代皆有人涉猎其中,并成果斐然。

 被询问的那人,却是忽然面露笑容,将书送还给了同学。

 而后仰着头自信满满道:“我答:外田径一百步,池长六十步,阔二十五步。”

 说着话,便从手上书本里取出一张写满算式的纸张,递给了对方。

 询问者立马低头翻阅答案。

 而后又对着计算纸上细细的看过去,最后满脸诧异,进而又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你怎么突然就会算这道题了!”

 “你是不是趁我在宿舍睡觉的时候,背着我偷偷跑来钻研了?”

 卷。

 无处不在。

 自古有之~

 而带着一沓算式纸张的帅嘉谟,出了屋子后,便一路向着算术院外快步急行。

 到了书院外,帅嘉谟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烈日,有些苍白无神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算出来了!”

 “算出来了!”

 “终于算出来了!”

 “……”

 嘴里念叨着,帅嘉谟认清了方向,便继续往治安司的方向赶去。

 不多时。

 他便已经出现在了正要带着人忙活春耕的徐渭面前,将其拦下。

 对于帅嘉谟的突然出现,徐渭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身边的周云逸。

 周云逸立马点头:“我带人去田里,将今年的情况转一圈。”

 徐渭嗯了声,抱拳道:“有劳了。”

 周云逸摆摆手,也不再多说,便带着人继续往田间地头赶去。

 徐渭这时才笑着看向身上衣裳脏乱,脸色苍白,手里拿着那一沓纸的帅嘉谟。

 “嘉谟可是有什么事?”

 “我算出来了!”

 帅嘉谟当即开口喊了句。

 徐渭眉头一挑,倒不是觉得帅嘉谟失礼。

 他就是这样的人,书院上上下下,或者说昌平内部,都知道他的秉性。

 虽然木楞,只知道算术,可秉性纯善,大伙也都喜欢他,时常会试着与他多交流,以期这位算术大才能性子外向开朗些。

 不少昌平的妇人更是暗戳戳的琢磨着,若是这位年轻人在算术之外开了窍,就得早早的赶着时间为其许一门亲事。

 不然这等算术大才,身边没个牵扯,往后要是跑了,岂不是他们昌平的一个重大损失。

 徐渭听到帅嘉谟的话,当即再次低头看向他手上那一沓算术纸,而后压着声音道:“可是宾客离京前,给你留下的问题?”

 帅嘉谟重重点头。

 只是不等他开口,徐渭便已经很是失礼的将他拉住,就往治安司衙门里拖走。

 两人进了治安司。

 因为最近春耕繁忙,衙门里倒是没有多少人。

 徐渭拉着帅嘉谟进了自己的公廨,便将对方手上那厚厚的一沓算术纸接了过来。

 帅嘉谟这时候才得以开口:“因为宾客的关系,从我户部调阅了朝廷过往在两京一十三省的所有财税账目,其中涉及两京一十三省所有府县田赋、人丁、商税、盐课等等各色税课。除却那些繁杂税课,仅田赋人丁商税三项,算出来的结果竟然真的和宾客当日所言一般无二!”

 徐渭看着自己全然看不懂的那满纸算式,手掌不由一颤,瞪大双眼看向帅嘉谟:“果真能三项财税倍增?”

 帅嘉谟重重点头,且开口说出了一个具体数字:“可增一十二成之多!若当真可以改善,朝廷因此可每年多增近四千万两进项!”

 听到这个数字,便是徐渭也是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

 好半天的功夫,他才扶着桌案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