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4 章 王不见王27
章驰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纪湛点了点头。
她开口,没有任何的声音,完全靠唇部的运动提示自己将要说的话,夸张的唇部运动会将说话的时间变长,用以冲抵这样的时间浪费,章驰的话很短:“卧室。”
说话之间,她顺手指了一下方位。
房间的卧室很多,右侧最里面的一间是纪湛自己现在正在住的卧室,就是她卧室的正对门。
纪湛立刻朝卧室走去。
他穿着拖鞋,幸好拖鞋底部很软,踩踏的声音很轻,走了没两步,章驰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她看了一眼门,门外没有动静,接着,她快速跟上了纪湛的步伐。
她走得比纪湛快很多,让纪湛先走,只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她可以守在前面。两个人同时打开卧室的门,章驰走到床边,撩开常睡的羽毛枕头,里面躺着一把黑色的手枪,右侧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面藏着冰刃,她一并拿了出来。
冰刃揣在腰间,枪拿在手上,章驰站到了纪湛的卧室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门外风平浪静。
没有脚步声,没有枪声。
好像刚才的异动只是错觉。
章驰抬起来枪,她站在回廊转角的位置,可以观测到大门进人,只要有人敢闯进来,她绝对会先开这一枪。
——“滴滴啦,滴滴啦,滴滴啦,您有新的访客上门。”
稳定的机械音从门后固定的小型扬声器上传出来。
这是……访客铃。
如果是上门的杀手,为什么会按访客铃?
故意惊动房间的主人。
如果不是杀手……为什么会在半夜三更上门?
如果带着的不是枪,那种“咔嚓”声又是从何而来?
访客铃再度响起,伴随着轻松的音乐,一段又一段地重复在客厅。
——“滴滴啦,滴滴啦,滴滴啦,您有新的访客上门。”
章驰打开了纪湛的房门,纪湛就站在卧室门口的位置,他似乎也很擅长找站位,在章驰没有提醒的情况下,没有站在卧室最空旷的,一眼就能够看见的中间靠后区域,身体直接贴住了墙,在很近的距离,章驰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
“你听见铃声了吗?”这一次她没有用唇语,从门口到卧室的距离已经不足以听到她这样低声的发言,“访客铃。”
纪湛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不会让人在晚上来找我商量事。我没有跟人约过在家里面谈事。”
意思就是他并不知道找上门来的人是谁,他也没有邀请过任何人来家里,不存在有“朋友”突然探访的行为。
章驰:“再等一等。”
时间过去得很缓慢,慢到在这个过程中,章驰已经调整了好几次握枪的姿势,确保不会肢体没有因为紧张而陷入僵硬。
访客铃还是没有停止。
——“滴滴啦,滴滴啦,滴滴啦,您有新的访客上门。”
古怪。
非常古怪。
执着于将人吵醒。
冒犯中又不失礼貌。
访客铃播报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一道火光从房门锁芯的位置冲了出来,快到连房门的报警装置都没有反应过来,门就这么被推开了,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客厅的水晶吊灯晃了一下。
砰。
章驰开了一枪。
在一只手从门背后伸出来的时候。
枪没有打中手,枪打在了墙上,章驰迅速往墙后侧身。
子弹从门口的位置射了出来,突突突好几发,火力猛到耳朵被震得发麻,反击速度非常快,训练有素,不过全都打在了墙上,回廊上安分守己的油画被打烂了一副,玻璃嘭地碎了干净,最后一发子弹打烂了画框,在一声沉闷的响后,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中气十足的斥责声。
“谁他妈让你们开枪了?!”
“谁开枪的?!卡利?你脑子被驴踢了吗?你当抓犯罪分子呢?!”
“放下来!”
“都给把枪给老子放下来。”
从声音判断,是个男人,还是个大概上了年纪的男人,声线跟年轻人不一样。
在他骂完不久,一个稍显稚嫩的男声,用很克制又偏偏不低地声音反问了他:“我们不就是来抓犯罪分子的吗?”
“你是律师?你是法官?没有判刑的事,由得到你在这里自作主张?”先前年纪更大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吼了回去,“打到人怎么办?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另一个年轻的男声回答道:“长官,按照开枪标准,在对面朝我们开枪的情况下还击,我们不需要承担任何的法律责任……”
“我草!”年纪更大的男人说,“我真是草了!”
***
柳凯南头一次觉得保密条例的细则是一个完全没有到第一线执行过任务的菜鸟写出来的。
在重要的行动开始之前,为了防止被捕对象提前收到风声,队长需要跟所有队员保密抓捕对象的身份,甚至不能够提前太久通知到所有队员集合——一旦泄密发生,队长需要承担全部责任。
只有他知道要抓的是什么人。
只有他知道这几个被“蒙在鼓里”的队员突突几枪打死目标人物,他会面临什么样的刑罚。
比因为泄密被捕更严重的后果。
现在所有人都在客厅。
章驰和纪湛站在走廊连接客厅的出口,柳凯南,以及他带队的所有特情机动队队员,都站在入户区。
章驰将枪收了起来。
特情机动队的装备很好,全副武装,一共五个人,轻轻松松就能够将他们拿下。
不过在她将枪放下来的时候,柳凯南手举到半空中,他打了一个手势,在他身后站着的特情机动队的人接二连三也放下了枪。
现在他们都知道他们要抓的是什么人了。
纪湛。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诧异,这份诧异在群体中传递,面面相觑,没有人能够找出答案。别说他们,连纪湛本人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事情,需要几位这么晚上门来,把我家弄得这么……”纪湛回头望了一眼碎了一地的玻璃,以及布满弹孔的油画,“别出生面?”
柳凯南掏出来一张盖了红章的纸:“逮捕令。请您——你跟我们走一趟。”
纪湛皱了一下眉,他伸出手,正准备接过那张逮捕令仔细看看的时候,柳凯南立刻将纸抽走,他的动作快得很适时宜,锋利的纸缘擦过去,刚好将纪湛的指腹割破。
“嘶。”纪湛抽回手。
指腹开始往外渗血,一条细小的缝。
柳凯南低头盯了一眼,收回目光,板板正正地继续发言:“按照条例,你不能够拿走逮捕令。”
纪湛深吸了一口气,貌似心平气和地发言:“我这是犯了什么事?”
柳凯南躲开了纪湛对视的目光,他又将逮捕令拿了起来,挡住自己的脸,在幕后用冷静的声音进行告知:“泄露国家机密罪。”
纪湛又皱了一下眉头。
柳凯南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变得凌厉:“我想你应该知道流程,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会随便抓人,纪湛。”
话停了一下,“或者,应该叫你,纸鸢。”
最后两个字出口,整个房间都陷入沉寂。
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客厅的灯开得很亮,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在进门的时候自作主张打开了客厅所有的灯,落地灯,水晶吊灯,还有入户区的壁灯,每个人的脸色都无处遁形。
章驰看见纪湛的瞳孔缩了一下。
接着,他缓缓地转过,看向了她。
那双灰褐色的瞳孔里盛满了失望。
章驰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好像她面对的不是一个眼神,而是这个世上最大的一场狂风,奔流不息的山洪,高山上轰然倾塌的积雪。雪崩,铺天盖地的雪,声势浩大地追着她来,毫无还手之力,她只能够逃跑。
她想要逃跑。
柳凯南注意到章驰和纪湛的对视,用警告的语调说:“在这里闹出冲突没有任何的必要,你的这位……嗯,保镖小姐,不是我们的对手。”
纪湛根本没有看他,像根本没听他讲话似的,他依然朝向章驰,灯光照亮他无可挑剔的脸,那一双厚重的眼瞳似乎被耀目的光忽略,里面盛满了复杂,看不清楚。
章驰喉咙发紧。
柳凯南走上前,掏出一副手铐,纪湛就在这时将头转向他:“我愿意跟你们走。”
柳凯南长舒了一口气。
连带着后面所有站着的队员绷紧的身体都松了几分。
——如果目标选择反抗,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纪湛推开那副即将扣上他左手的手铐,指了指自己身上单薄的衬衫:“我去换件衣服。”
柳凯南朝其中一个队员使了个颜色,那个队员赶紧从队伍里面站出来,拿着枪,跟在纪湛的身后,走到卧室的时候,他停下脚,回头又看了一眼柳凯南。
他在等待指示,到底要不要跟进去。
换衣服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柳凯南用力偏了偏头,示意他跟进去。纪湛没有阻止,行动很丝滑,他没有出现逃跑的意图,就只是单纯的换了一套衣服,穿戴得整整齐齐,走回了客厅。
纪湛:“走吧。”
他朝柳凯南递出双手。
柳凯南将手铐拷上,其中一名队员没有跟着队伍离开,他被安排在最后,盯章驰的行动,确保她不会突然袭击,直到所有人都已经下楼,他才最终离开纪湛的家。
客厅陷入了极度的安静。
破损的门,滚进角落的弹壳,碎掉的画框,是这场混乱唯一的遗留物。在原地站了有两分钟,章驰走到门口,她关上门,走到沙发坐下,双手插进头发,吐了一口浊气,开始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进行复盘。
特情机动队的人晚上上门,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个点纪湛在家,同时会将事情的影响力降到最小——如果是在办公场所,公共场合将他逮捕,舆论会迅速发酵。
第二,逮捕决定很突然。他们害怕纪湛逃跑,不能够将行动拖延到第二天,所以这么晚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这两个可能也许都成立。
一场秘密的逮捕。
——“我想你应该知道流程,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会随便抓人,纪湛。”
——“或者,应该叫你,纸鸢。”
如果纪湛确认是纸鸢,他的下场不言而喻。
失去一切,站上审判台。
纸鸢给灰网提供了很多年的信息,他的身份被保护得很好,偏偏在自己出现之后,他被挖掘出来。
如果她是纪湛,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怀疑自己。
朝夕相处,窥视他一切的秘密行动。
且……拥有这样做的动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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