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第 40 章 舔舐伤口

 周淮不会哪天一抽风看上他吧?

 秦一隅突然又不说话,眼珠子乱转,南乙一看就知道,这人一准又在心里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然后呢?”他试图把独自跑偏的秦一隅带回来,“你没对死党出柜发表点什么看法?”

 “我让他洁身自好,活久一点儿。”

 这语气怎么突然带起气了,好像谁惹了他似的。南乙忍不住笑了一声。

 秦一隅一下子抬头,盯着南乙嘴边浮现出的那一点梨涡,乐了。

 “你笑什么?”南乙觉得他古怪极了。

 “你笑我就想笑,不行啊?”秦一隅笑得更开心了。

 莫名其妙笑起来的两人,又莫名其妙一起抬起头,默契地望了望夜空。都市的夜晚是浑浊的,看不见星光。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同个地方,一片真正漫天垂星的夜空。

 “云南的晚上和这儿不一样,真的像银河一样。”秦一隅忽然开口,眼睛仍望着天。

 南乙却已经悄悄地移开视线,注视他仰起的脸,和他脸上的笑容。

 “第一次看到那么美的星空,我都快哭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起我妈,想知道她以前有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星星,以前也没问,她一走,也没法问了。”

 秦一隅说着,看向他,“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失去过很重要的人。”

 南乙神色微动,盯住了秦一隅的脸孔。

 “别生气,当然这话确实不太好听。”秦一隅笑了笑,“我只是偶尔会从你的脸上看到之前的我。我妈走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会露出那种眼神。”

 夜色弥漫的小花园很静,静到南乙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沉闷的心跳,而在这一段长达

 十几秒的空寂里,他似乎也能探到秦一隅的心声。

 “是我没有听她的话,其实她一直不希望我搞乐队,觉得这个工作不安定,很乱,她就希望我好好的,不需要有多大本事。()?()”

 “你看她给我起的名字就知道了,偏安一隅,她就想让我在她划定的一小片范围里平安长大,最好能和她一样搞搞研究,当个老师,一辈子就这么安稳地过。?[(.)]????╬?╬?()?()”

 “但我不行啊。()?()”

 秦一隅轻轻笑了,“我就是不乐意,我想唱歌,想发泄,每天看着爸妈在家吵架拌嘴,把日子过得心力交瘁,烦都烦死了,就不想和他们一样,不想和任何人一样。()?()”

 “一开始我签厂牌都是背着他们的,后来被发现之后,两个人都不高兴,特别是我爸,差点儿逼我解约,后我以后会接手他的生意。”

 说到这儿,秦一隅冷笑一声,“什么鬼生意,越做越离谱,果然倒了。”

 关于他父亲的生意,南乙是查过的。

 秦一隅的出身,说一声公子哥儿绝对不为过。

 他父亲白手起家,做的是建材生意,运气好,赶上了房地产最火热的阶段,生意越做越大,身价水涨船高。

 但后来房地产停滞不前,甚至接连暴雷,他的生意也开始走下坡路,最后因为经营不善,宣告破产。

 “也是好笑,我乐队起飞之后,他的生意也开始走下坡路,现金流出了很大问题,我妈拿自己的积蓄给他填了窟窿,本来想着好好经营周转,慢慢扛过去,没想到他被人带上歪路,居然染上赌博。”

 “那段时间他经常偷偷飞去赌场,瞒着我妈,后来被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总想着能翻盘,能赢回来,实际早就成了赌场眼里的摇钱树,进去了就出不来。

 “只是我和我妈谁都想不到,他居然疯到要让我签卖身契去填赌债。”

 南乙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当时合约问题背后的真正矛盾。

 “他背着你和无落的厂牌接洽了。”

 “嗯。”秦一隅笑得很无所谓的样子,“他连个律师都没带,自己一个人去了,这里面除了我的个人约,还包含歌曲版权。”

 南乙替他感到不值:“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我妈一直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还因为我马上要开始的巡演和我大吵了一架,为了让我不出门,把我关在家里。”说到这里,秦一隅始终无懈可击的情绪终于露出破绽,声音有些颤抖,“我翻窗户逃了出去,一瘸一拐的,还是跑去参加了巡演,因为生气,还一直拒接她的电话。”

 “最后一次,无落在梦岛那次的演出,你应该知道吧。”他看向南乙,声音低到几乎要没入夜色里。

 “我妈就是那天走的。”

 尽管他叛逆地逃出家里,却在彩排时就盯着舞台一侧特殊位置,因为她腰椎不好,所以特意请梦岛的员工安排了一个吧台座位。他不知道的是,妈妈其实来了,但在路上就出了事。

 南乙这时候明白过来,一切都串联起来。

 他的记忆回到那一天,得知秦一隅缺席的瞬间,台下拥挤的人群都好像疯了一样,抗议、发泄、相互谩骂,辱骂着不履行责任的主唱,没人知道跑出去的他是为了去见母亲最后一面,也没人知道他后来重伤,昏迷不醒。

 知晓内情的经纪人和前队友,无一人为他说话。

 所有人都任由秦一隅从至高点坠落,失去母亲,失去事业和作品,抢走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冷眼看他摔入谷底。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那时候伸出手。

 他无法想象手术后醒来的秦一隅,是如何面对后来的一切的,有多么痛苦。一个一无所有的男孩儿,背着一身伤,离开了这个令他感到痛苦的城市,独自远走,躲进深山里自我疗愈。

 想到这些,心脏仿佛被一根细线拴住、拉紧,很痛,南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这样望着他。

 他的眼神很快被察觉到,而秦一隅也看向他,露出一个温柔、平和的笑容。

 “别可怜我啊。()?()”

 南乙沉声说:“这不是可怜。?()???♀?♀??()?()”

 “那是什么?()?()”

 秦一隅又笑了。

 喜欢?

 南乙也说不清,于是选择沉默。

 “都过去了,什么都会过去的.()?()”

 想到过去,他愈发庆幸,自己握住了南乙伸出来的手。

 否则,他一定还会困在过去,很久很久。

 “前几年,我脑子里经常会出现一个声音。”秦一隅忽而又开口,声音很轻,“第一次响起的时候是我妈走的那天,出现频率还挺高的,很吵,吵得人心慌。”

 “不过最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自从被南乙找回来之后。

 有些事物和记忆一样,很难删除干净,更彻底的方式是替换。

 那段幻听……被南乙在雨夜为他弹奏的贝斯线替换了。

 秦一隅看向他,没再继续说话。

 就当他是在胡言乱语吧,反正这也不稀奇,他知道其他人不会懂的。

 “是救护车的声音。”

 秦一隅一愣,不可置信地转过脸,盯住他云淡风轻的面孔,他竟然可以用这么确切的眼神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

 “是吗?”南乙问。

 秦一隅眼中的困惑和迷惘变得更深,但又被月色映照得通透明亮。

 “你怎么知道?”

 “我也有过。”南乙将掉落在脸前的碎发拢到耳后,耳垂上,秦一隅的唇环闪着细碎的光。

 “自从我外婆意外去世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消失。”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终于浮上水面,深深地、狼狈地呼吸了一口氧气。

 秦一隅愣了很久。相同的遭遇,相同的玄之又玄的幻听,甚至连听到的声音都一样,换做是任何一个人这样说,他都不会信。可偏偏是南乙。一切都像是不可言说的某种指引,将他们推到彼此身边。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面对南

 乙时会有那样的直觉,为什么对他解释彝族的信仰,他的眼神看上去很痛。

 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梦里掉眼泪。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七岁,很巧,也是车祸,肇事逃逸,就死在我面前,她临走前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我的眼角,抹掉眼泪。()?()”

 南乙手指了一下,也很无所谓地对秦一隅笑,“就像你上次在舞台上那样,抹了一滴红色的眼泪。()?()”

 像你第一次亲我之前,抚摸着我的眼角。

 省略了那些悲苦的经过,他像陈述无关案件那样冷静、毫无波澜,“后来的很多年,我只要静下)▼[(.)]?▼*?*?▼()?()”

 “什么办法?”

 他说着,抬眼看向秦一隅,很直白地告诉他:“我会听你的歌,把这些声音压下去,很有效。”

 一阵夜风吹过,很凉,柔柔地拂过秦一隅的脸。

 呼吸仿佛都暂停了一秒。

 然而南乙没再说下去了。

 他仿佛一个短暂跨过危险边界的人,又谨慎地收回了脚步,回到最稳定的壳里。

 这是一个过分坦白、过分赤.裸的夜晚。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再继续说下去,自己恐怕真的会在秦一隅面前流泪。

 那太软弱了。

 于是他站了起来,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打算离开,“回去吧,我室友今天不回来,你可以……”

 “南乙。”

 秦一隅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南乙抬头,头偏了偏,“怎么了?”

 秦一隅抬起头,眼神柔软极了,里头映着溶溶的月色。他仍旧坐在原地,却朝南乙摊开双臂,有些孩子气地开口。

 “你能不能过来,抱一抱我?”

 作者有话要说

 ——秦一隅暗恋观察日记——

 日期:不重要

 天气:晴

 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但都不重要了,我现在想起来,也只有张开双臂抱住他的画面。

 其实需要抱抱的不是我,之所以会提出这种要求,是因为南乙是很嘴硬的小孩儿,他再难过都不表现出来,生怕被人同情。其实他真的很需要一个安慰吧。

 给个台阶吧,谁让我这么善良。

 很想对他说:不要难过了,别躲起来掉眼泪,别只是听我的歌。

 我……

 (后面写的一大堆全部都被秦一隅同学自己划掉了,划得乱七八糟,差点儿把这一页都扯掉了)

 over

 每一本都会有的谈心环节()

 明天就进入新的赛段了,会认识新的乐队朋友们,南乙和秦一隅的感情也会在新的赛段发生质变(是我最爱的双向暧昧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