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 平局

 他委婉的提醒。

 既然人都放了,限制出境令自然也解除了。

 兰佩之没有回话,拿着筷子吃菜,根本不像一个刚才看守所放出来,无论从神态还是气色,比江辰这个在外面的人都要怡然,说她刚度假回来都有人信。

 也是。

 江辰这段时间,虽然没怎么奔波,但是花费的心力却不少。

 兰佩之在里面,至少应该没怎么操心。

 江辰也拿起筷子。

 包间内安静下来。

 可是没多久,宁静的气氛就被破坏。

 又有手机铃声响起。

 这次。

 是江辰的手机。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是车昌民。

 “喂。”

 “邹克钊出事了。”

 于无声处听惊雷。

 本来以为事态了结的江辰眉头顿时一皱,看了眼兰佩之,凝声问道:“什么情况?”

 “事发突然,我目前也不是太清楚,据说是吃饭时与狱友发生了口角,然后升级为暴力冲突。等狱警控制局面时,他已经严重受伤。”

 “说结果。”

 江辰低沉道,心里已然浮现不详预感。

 “抢救无效。”

 车昌民果然长话短说,言简意赅。

 江辰瞳孔凝缩。

 监狱里打架斗殴,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时间点,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兰佩之刚出来,邹克钊就与人冲突,并且直接死在监狱里?

 “安在榕呢?”

 沉默片刻,江辰问。

 “安在榕目前没事,需不需要我让狱方重点保护?”

 “没有这个必要。”

 江辰道,眼神闪动,“好了,我知道了。”

 车昌民挂断电话。

 江辰放下手机,看向兰佩之。

 “说。”

 兰佩之直戳了当,似乎已经听出了一点端倪。

 江辰犹豫了下,还是坦诚道:“监狱传来消息,邹先生在里面与人发生了暴力冲突,不幸……身亡。”

 兰佩之骤然沉默。

 才重见天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真是好一份大礼啊。

 ————

 殡仪馆。

 曾在生死边缘闯荡的汉子没有倒在敌人的刀下,反而憋屈的死在了铁笼中。

 住院的邢杰和许宽都拖着伤体来到现场,望着那一盒骨灰,悲愤万分。

 “一定是高丽人干的!妈的!狗娘养的杂碎!”

 江辰面无表情的上了柱香。

 “真的不需要将邹先生的骨灰送回国内?”

 一袭黑衣的兰佩之望着灵牌上的黑白照,“不用。”

 江辰也没有再劝。

 虽然有句话叫落叶归根。

 可还有句话叫人死如灯灭。

 兰佩之,邹克钊,哪里是讲究这些俗礼的人。

 “对不起。”

 江辰望着灵台。

 和邹克钊关在一起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重刑犯,从他们嘴里,根本得不到任何消息。

 可是这件事,显然并没有这么简单。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邹克钊死在监狱,毫无疑问,他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与你无关。”

 按照以往的性格,兰佩之不太可能回应,可今天她似乎异于平常,平淡道:“从他答应你认罪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准备。”

 准备?

 准备什么?

 难道是准备……死吗?

 可是自己承诺过,会救他出来。

 江辰扭头,不解的看向身边的女人。

 对方目视前方,那张打败了岁月的脸蛋如一潭陈酿,无悲无喜。

 “在停车场那天,你是第一次杀人。”

 叙述句。

 不是疑惑句。

 但江辰还是点了点头。

 兰佩之没再继续,又转移了话题:“你买下的株室会社那些产业,可以交给他们负责。他们一直跟着邹克钊,对株室会社的各种业务都很熟悉。”

 他们指的自然是后面的邢杰和许宽。

 停车场那天,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对于邹克钊的死,兰佩之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愤怒,甚至从她的脸上,很难看到一丝伤感的情绪,说完,她便转身打算离开。

 “究竟是谁?”

 江辰对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如果邹克钊的死不是巧合,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一直在幕后策划的那只黑手捣的鬼。

 兰佩之脚步一顿,复又前行。

 “人得认清自己的对手。”

 话音传来。

 答非所问。

 可貌似又意味深长。

 江辰眼神不断波动,目送那道黑色身影渐行渐远。

 认清自己的对手?

 究竟是在责备自己,到现在还不了解对方。

 亦或者是在提醒自己,那个遥控一切始终未曾露面的幕后黑手,和他没有关系,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兰佩之已经离开,注定不会再给出解释。

 江辰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邹克钊的灵位。

 和许宽邢杰不同,他与邹克钊没有多深的交情,充其量,也只是见过寥寥数面,要说多悲伤沉痛,太虚伪。

 但是他感到内疚。

 “在停车场那天,你是第一次杀人。”

 兰佩之的话,再度浮现脑海。

 或许。

 对方的言外之意,是在说他还年轻。

 的确。

 权尚英的安然无恙,让他觉得那位手眼通天的幕后主使并不是一个多冷血的人。

 可现在看来。

 是他太乐观了。

 如果他谨慎一些,考虑的周全一些,或许邹克钊就能逃过厄运,

 换作兰佩之来处理,这样的事,可能就不会发生。

 江辰缓缓呼出口气,注视邹克钊灵位,眼中有歉疚,但是没颓丧。

 人非圣贤。

 孰能无过。

 人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

 他迈出校门,才不到一年而已。

 “邹先生在国内,有亲人吗?”

 “有一位老母亲,不过在邹哥来高丽没两年,就去世了。”

 许杰强忍悲痛,这个面对刀斧加身都面不改色的汉子,此刻竟然眼眶泛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难怪兰佩之没有选择将骨灰运回国。

 在灵前伫立了一会,江辰转身,走出灵堂。

 跨过门槛。

 手机铃声突无预兆响起。

 来自国内。

 陌生号码。

 江辰按下接通键,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喂。”

 “这次算是平局。”

 江辰没有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