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蚁 作品

第八百五十二章 心外无物

 望月楼中一片沉甸甸的死寂。

 无人言语。

 许久。

 有人轻轻低语,似抱怨,又似询问:“兴义伯是个劳什子人物,晋升个臻象,有甚了不起,凭何不用同咱们哄抢?”

 “嘘!”

 旁人拽他一下衣角,“兴义伯今年二十有三!”

 “不,不对,没有二十三。”又有人摇头,掐动手指,“我记得清楚,狼烟升大武师那年,我哥同年归家,去了大朝会,五年一假,明年才回,拢共四年不到,十八岁半入虎……今年实岁该二十一岁半,明年夏季二十二整。”

 二十一!

 问话之人惊醒,猛然意识到楼主口中兴义伯是谁。

 几人交谈,带出更多小圈议论。

 “柏宗师三十入象……大乾最少宗师几年?”

 “二十六岁整,早四年。”

 “三十到二十六,二十六到二十二,皆差四年,倒巧……”

 每个人皆压低了声音,汇聚到一起,嗡嗡的,空旷的大楼里像有群蜜蜂深秋冒冷采蜜。

 “可有人信心让望月楼为之破例?”

 楼主开口。

 再度死寂。

 嘈杂的“蜜蜂们”歇下翅膀,落上花瓣,往花朵深处爬钻。

 莫说入象。

 二十二的狩虎,今日场内一个也无。

 此人……真不太一样。

 “既无信心,便无异议,此事到此为止。”楼主转身离去。

 主簿松一口气,翻动册页。

 “甲十二、十三号空缺,可有人……”

 “我!我订!”

 “我先来的,我先来的!”

 一楼重归嘈杂,争抢来之不易的修行室,生怕旁人捷足先登。

 入暮。

 夕阳橙红,积水潭微光粼粼。

 未曾抢到修炼房的人匆匆赶回,同家人、同三五好友一聚,青楼、酒楼一去,兴义伯闭关入象之事,插了翅膀似的飞满帝都。

 大为哗然。

 狼烟入狩虎,血柱一百二十丈,四百余米。

 虽未面对面,知晓梁渠样貌,可对其名字绝不陌生,纵使帝都乡民亦能道上一二。

 “意料之中。”

 有心人反应平平。

 初春时节,梁渠积水潭洞开玄光,烧出一柱滚水之事人尽皆知,半年一晃,凭其天资,熔炼百经不足为奇,按寻常臻象闭关,指不定年节前便能出关,大朝会上一睹其风采。

 同时不可避免的。

 梁渠这位二十二的准宗师,自然而然被人拿来同柏光毅相比较。

 或者说,是柏光毅同梁渠相较。

 哗啦啦~

 茶水沿杯璧冲入,卷起茶叶,少许沫子浮于水面,飘转不屑。

 两位腰间配白玉的儒士倚窗观潭,相对而座,见灯火星星,夜幕下,月亮半悬半落,整个帝都笼罩在银纱一样的银光中。

 左边方冠儒士夹一筷蟹黄汤包,沾上少许食醋,一口塞入,喷涌热气咽下。

 “呼~”

 滚滚热雾喷吐,本是极失礼的一幕,对座却无分毫嫌弃。

 “兴义伯闭关前置换有两缕玄黄,一缕不知何用,或给亲近之人,第二缕当用以介质,凭他天资,有玄黄作介质,望月楼一入,基本板上钉钉,无非时日长短,倒听兴义伯说过,许要半年,不知谦辞亦或有其它状况,柏兄心中可有想法?”

 柏光毅捧起茶盏,神色淡淡:“只看后浪推前浪,当悟新人换旧人。”

 “哈哈哈,柏兄心中当真如此想?”方冠儒士再夹一个蟹黄包,似觉先前不过瘾,夹破一个口子,拿上醋碟,径直往汤包里灌,灌到盈盈将溢,“此处可无旁人,你我二人相识数十载,大可说些实话。”

 “实话、虚言……有何好说,又非第一回,我本事不到家,自修自练,同旁人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