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 人的名，树的影！

 九月一。

 稻田里的禾苗青翠碧绿，无风的日子水波澈如银镜，偶尔清风，银镜微光闪动，白鹭成排站立田埂旁，迈动修长鸟足，踏入淤泥中觅食。

 “爷爷走快点走快点，晚了就看不到了！”

 “莫急莫急，差半个时辰呢。”

 白鹭低飞。

 田埂上，小男孩和小女孩各拉老人一只手，小牛犊似的埋头往前冲。

 鬼母教血祭之事过去快两个月，流寇的大头亦让清扫干净，前些日子朝廷的免税政令也发布出来，日子不知不觉好似又回到了从前。

 坐了一晚上的板车，从东濠县赶来锡合府城，半夜到亲戚家对付一宿，终究不及小孩子有活力，炎热下难免喘息，老人环顾四周，路上有许多人同他们爷孙一样神色匆匆地往城北去。

 “比过节热闹哩。”

 ……

 城北临江演武场。

 三十乘三十丈，长宽均百米，足十五亩的校场高出平地三尺，宽阔非常。

 环绕校场东方有三丈三排高台，座位数十，高台外有力士，再之外圈方是围观百姓，乌乌泱泱地围绕十数个免费发绿豆汤的摊子。

 江面上更有高楼画舫，有钱无权者上不了高台，却可于此占得一个观赏佳位。

 “哈，再来一碗！”

 老头端持木碗吆喝，神清气爽。

 天气炎热，赶路半天，再没有什么比一碗甜丝丝绿豆汤更让人舒服的。

 “来了，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莫要吃冰吃坏了肚子。”年轻人一边往陶罐里捞，一边告诫。

 “呦，卫麟！”高台上，徐岳龙招呼过知府，坐于上首，“今不去追鬼母教，跑回来看热闹？”

 “你怎么不同流寇继续过家家？”卫麟反讽。

 “小猫三两只，卫大人打不上眼，非去水里凑热闹，留一堆烂摊子，我有什么办法？为官为民啊。”

 锡合府内官员见怪不怪，眼观鼻观心，习惯了二人的相处。

 与之相比，确实徐岳龙留在府城内更好沟通，卫麟可是为了抓鬼母教徒，杀山鬼，放火烧城镇，不顾旁人死活的主，为官风格看得人心惊肉跳。

 正副提领日常讥讽。

 高台上，看客渐齐。

 头一排平阳两位提领，锡合知府，三家老祖，共六个座位，本来该有杨东雄，无奈杨东雄要守堤坝，分身乏术。

 第二排各家家主，府衙内高官，一十八个座位。

 第三排则为精英骨干，三十六个座位。

 一丈一排，泾渭分明，阶级有序。

 江季兮、阴应博、彭初霁三人皆于比武台中央盘坐，闭目养气，认真准备。

 天空白云徐飘，渐作阴影挡住酷日。

 长香袅袅。

 外围百姓汗流浃背之余，忽闻哗声。

 “来了！”

 阴应博抬头睁眼。

 晴天朗日，白云厚比棉团，云层边沿蒙散开炽烈的阳光，为龙影镀上一层金辉，灿然不可直视。

 哗！

 大风飞扬。

 金光刺眼。

 乌金长枪化作一抹流光直坠于地，长剑利刃轻松没至根部。

 苍青大龙收拢双翼冲破积云，拉曳出漫长白流直坠而下，笼罩大地的阴影消失无踪，天空阳光骤亮，待众人瞳孔收缩适应。

 强风扑面。

 芦苇尽弯，衣袂飞扬。

 梁渠抬手拔出伏波，背后白流徐徐消散。

 从始至终快如闪电，好似苍青大龙一个流星坠落，显化为人形。

 白龙鱼服。

 分明是话本小说里才有的故事！

 乡民大受震撼。

 江河中肥鲶鱼探头探脑，画舫顶楼包厢，龙娥英趴于窗台，眯眼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