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57章 炼器炉(十二)


 徐千屿感觉到她瑟瑟发抖。虞楚在禁闭室那么镇定,原来是强装的,骨子里还是个没出息的。便扑哧一笑。


 身上又是一重,又有一个人抱住了他们。徐千屿隔着虞楚,用手艰难地将阮竹清推开:“你有毛病?沉死了,走开。”


 阮竹清道:“我们三个人一起出的事,我也担心好几日。你们两个在这里抱头痛哭,我也想哭一下。”


 徐千屿很是无语,虞楚却破涕为笑。


 阮竹清道:“师妹,你真的没良心,我还帮你去告陆呦的状了呢。你卸磨杀驴。”


 他当日被徐千屿委派去给徐见素通风报信,叫他查陆呦的阁子,倒与陆呦擦肩而过。那少女面如琉璃花朵,鼻尖红红地往外跑,惹人怜爱。他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人,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瞬,便被他抛诸脑后。


 徐千屿抱臂往前走,眉眼一笑:“我卸磨杀驴,你是驴?”


 阮竹清:“我自掘坟墓。”


 徐千屿走到外面,顺手将那根点不着的哑炮放在了戒律堂外的石台上,叫它晾一晾。


 片刻后,满天星又被一只苍白的手拿起。


 沈溯微带掌门的口信,去安抚被徐千屿挠了脸的花青伞。从戒律堂出来,便听得三人打闹,他在室内驻足一会儿,单是安静看着,没有打扰。等他们走了,他才出来。


 他将炮拿在手里转了转,“满天星”被霜雪冻结,随后冰雪消融。


 徐千屿这时折回来取虞楚掉下的东西,迎面碰到他,眼睛瞪圆,似很惊喜。沈溯微没什么表情,伸手将那一束烟花递给她。


 见她光看着他,不接,他便念诀生火,垂眸替她点上。


 烟花烘干,一点便着。沈溯微再抬眸时,璀璨的星火将他一双眼映衬得极黑,极寂静。星火洒溅在他手背上。


 递的动作使他想起那个幻象。他试将幻象中那人代入一下徐千屿,好似顺理成章。她也喜欢糖葫芦。但她眉眼尚带稚气,没有那股冷淡乖戾,也没有那么高,他的手要压低些。


 徐千屿一把夺过烟火,直接吹熄了,道:“外面太亮了,看不清楚。”瞳子转来转去,不知道想到什么坏主意,倏忽一勾唇,眼神一明,“师兄,能不能进去戒律堂,那里面很黑。”


 “……不能。”沈溯微表情微妙。他刚才是被花青伞骂出来的。但徐千屿动作太快,已跑了进去。


 沈溯微忽然闪身出现在她面前,截住她去路,随后抬袖将她一带,便带到暗处。此处是戒律堂死角,待一会儿倒也不会被发现。


 沈溯微将烟火点着塞给她,半倚墙上,习惯性看外面有无人来。


 再一垂眸,见徐千屿专注地看着满天星,晕光将她额心朱砂和一双眼睛照得流光溢彩:“沈师兄,你还闭关吗?”


 其实她不是在看烟火,是那烟火将沈溯微的如云衣裳映出了一种朦胧暖色,很是漂亮。


 “不闭了。”沈溯微淡淡应道,两指挟一张纸笺递给她。因为烟火未放完,沈溯微便替她拿着,叫徐千屿能接过纸笺。


 徐千屿见其上是自己的字迹,问“师兄好吗”,是她最后发出的信蝶,他还给了她。她接过的瞬间,上面字便消去,又成了新的。


 其实她前一封发的是“反正我早晚会是你的师妹”。她等了几日,师兄既未回复,也没有给她打回。她便有些坐不住,担心自己说话太狂妄惹他不快,又跑去找阮竹清借了一只信蝶,问他近况,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他有没有厌烦自己。


 直至这只信蝶也被扣押,她才猜测是打扰到了清修,就此作罢。


 眼下她第一反应是摸向自己的袖口,那日收到的信蝶还好好揣在她袖中。她原以为那是这封信的回信,那怎么又多出来一封呢?


 徐千屿转念一想,便道:“难道那天,你也在掌门那里?”


 沈溯微没有否认。


 徐千屿想到那天自己的表现,顿时无地自容。


 但沈溯微道:“你想去无妄崖,若进了内门,就可以去。”


 竟仿佛是认可的意思。徐千屿想了半晌,在亮光中小心道:“你觉得我可以吗?做你的师妹?”复又粲然一笑,不需要他回答,“我肯定可以。”


 “看完。”沈溯微垂眸,将燃到底部的烟火竖在中间。


 *


 徐千屿炼器课考核那日,四周的弟子都她围观用木头做出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啊?”


 好似一个板车,能坐上去,但下面有两个巨大的轮。有人恍然大悟:“我在凡间时候倒见过,不良于行的人坐这个。”


 徐千屿道:“这就是个轮椅。”


 “轮椅啊!”


 “怎么想到做这个?”


 “感觉寓意不很好。”


 还能为何,她上炉根本炼不出像样的法器,刻木头,她也没有天赋。她在家时从未练习女红,不像虞楚手巧,能做送风水车那样的精巧装饰。她一雕木片,手上剑气控制不好,总将木头刻断。


 徐千屿烦不胜烦,直接做了一个册子上最大的。大的总不容易刻坏吧。


 她不喜欢没用的东西,故而等她做了好几日的轮椅过了考核,她便一路将它推着,咕噜噜地推到陈铎的院子。


 陈铎要求仙宗承诺奉养他,才愿意说出魔的线索,便被换到了一个大一些的住所。


 但陈铎以往爱欺负人,人缘并不好,如今废了,身边的人作鸟兽散,竟成孤家寡人,脾气愈发暴躁。


 他一见徐千屿和她手中之物,便撑在床上大骂起来,还捡起石子砸她。


 徐千屿脾气也上来了,一言未发,踢了一脚轮椅,轮椅滚到了他床边,她扭头便走,一刻都没有多待。


 陈铎却怔住。怎么,竟不是来□□他,看笑话的?


 等了一会儿,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艰难地用手撑着挪动身子,坐在了轮椅上。如今完成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竟已是冷汗淋漓,不由悲从中来。


 他咬着牙,面上肌肉痉挛着,滚动轮椅,第一次自行出了房门,进入院中。


 这院子真大啊。青石铺路,花草芬芳,蜂蝶盘绕。徐徐微风拂面。


 陈铎看着属于他的院子,笑了,只可惜渺无人气。他的笑容又渐渐消去。


 徐千屿竟是来看他的第一个人。


 这轮椅的轮裁切得有些不平,滚动在砖上,陈铎便被颠上颠下,他也忍了。轮子卡到石块,下一刻他整个人“砰”地趴在地上。


 陈铎忍不住骂了一句:就知道徐千屿没安好心。


 但等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时,手碰到了轮椅底部,他忽而看见轮上有用笔画过的记号。痕迹歪歪扭扭,还有批注。


 这个轮椅——这个轮椅,竟是徐千屿做的。非她刻意刁难,只是她做的时候,手艺太过生疏。


 与此同时,陆呦那里,连续收到两条提示:


 “人物攻略失败,支线任务失败。”


 “人物攻略失败,支线任务失败。”


 “警告!宿主正在偏离团宠人设,请宿主早日回到主线!”


 陆呦听到警报声连续响起,感到绝望:这还是那个她最喜欢的锦鲤女主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