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零八章 电蛇撕裂长空,将有一场骤雨


最后疲倦了、麻木了,踉跄着寻到藏酒,拍开封泥,贪婪地嗅着酒香,一头栽倒在巨大的酒瓮里……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

直到某个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谁?

雷占乾心中生起这样的念头。

但是并没有动作。

他就这样倒栽在酒水里,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动。

若非有超凡之修为,早该淹死了。

可惜他有超凡之修为。

“不要打扰我。”

“不要打扰我……”

“我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责任。”

“我不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努力,应该振作,应该有所承担。但是我很累,我很累了。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好吗?”

紧接着他的头发便被一只手抓着,直截了当地拽了起来!

哗啦啦。

酒液四溅,在湿漉漉的披发之下,他勉强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这个拽着自己头发的男人——

这是一个长相谈不上丑陋、也谈不上英俊的……陌生的人。

他的心中生出一种愤怒来。

一种久违了的情绪。

“无弃走了后……”

“什么阿猫阿狗……”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挑衅!”

血液重新开始咆哮,道元重新开始喷薄。

内府轰隆隆地显现形迹。

神通种子应激而起。

雷光在身内身外一齐跳跃!

啪!

一个巴掌,扇灭了他的雷光,扇熄了他的雷玺,把他的道元和气血重新锁住,让他在空中翻转好几周,才重重地砸到地上!

这时候他感觉到,那只手又拽住了他的头发。

将他的脑袋,拽得悬空。

他晕乎乎地与那人对视,眼睛里好像生出重影来,恍恍惚惚。

“听说你在调查我?”那人问道。

“你是谁?”他勉强地问道。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那人回答说。

他好像应该觉得愤怒,但愤怒也没什么力气。

他的确应该觉得悲哀,但悲哀也没有什么力气。

他就那么微弱地挣扎着,最后只是道:“我他妈的……认识你……是谁?”

然后他听到那个声音,一字一顿地回答说:“张、临、川。”

好像是这么回答的。

他好像记起来了……

在很多天很多以前,他的确让人查找过一个叫张临川的人,可是什么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姜……你……”

他浑噩的脑子里浮沉出一些疑问。

但他只看到一只苍白的手,越来越贴近面门。

然后他的世界,便永远地黯了下去。

……

……

轰隆隆隆!

深夜的野人林,天空彻响雷鸣。

十四双手握持重剑,重玄胜面无表情,姜望立在最前方。

三个人隐隐结成三才阵型,各自蓄力。

但他们发现面前的这个雷占乾,一时竟然并不说话,整个人好像在问出那句话之后,忽然变得僵硬起来。

咔!咔!

他在原地奇怪地扭了扭脖子,那种滞涩感才消失,而后才恢复了正常。

“这具身体,有一点奇怪的反应呢。”

这个雷占乾看向姜望,饶有兴趣地说道:“他好像跟你,很有点熟悉?”

这个问题,当然只是一种恶趣味。

在接掌这具身体之前,他就已经有过详尽的调查,对雷占乾和姜师弟的关系非常清楚。

甚至于后来将雷占乾的神魂拉入无生世界慢慢折磨,于他而言,雷占乾并没有秘密。

不然他也不能够将雷占乾扮演得那么真切,又是那么自然地完成了雷占乾的转变,在世人无所知觉的情况下,逐步掌控了雷家,甚而掌握了鹿霜郡。

时至如今那个愚蠢的雷一坤,还以为他能够有什么竞争可能。却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种幸福的假象中。

只是可惜……

真是可惜。

只因为杀了一个不懂事的青牌,就导致在齐国的长远计划功亏一篑。

这种替换人生的机会非常珍贵,哪怕是他以白骨圣躯摘下的顶级神通,这一世无论修炼到何等境界,替换数额亦有极限。用一次,少一次。

而雷占乾是一个多么合适的目标。

本身有走通帝国高层的渠道,上限一度眺望顶层,又因为最重要的姜无弃之死,架倒势衰,不被重视。不会过早地被帝国顶级强者注视,可以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很长的发育时间。

和在齐国如日中天的姜望,又有那么点恩怨纠葛在。

纵观整个大齐帝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身份。

他甚至是以此为核心身份来发展的。比只是派去无生老母的牧国,比放任那些地煞使者自生自灭的其它国家,都要更用心得多。

但是一着不慎,大好棋局已是不能继续,如今棋盘都要被掀。

他想他应该是愤怒的,但是站在这个已经名满天下的姜师弟面前,他发现心中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反倒是有一种难得的新奇感。

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未有。

高踞神座之上,集神主、道主、教主三位一体,所面对的只有神仆、信众、教徒。几乎早已忘了为人的一面。

而眼前这个年轻的霸国侯爷,毕竟曾一口一个张师兄的叫着,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虚心求教。

仁厚的凌河、坚毅的姜望、暴烈的杜野虎、俊美的赵汝成、贱兮兮的黄阿湛、冷酷的魏俨……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好像是叫安安?

那真是鲜活的故事啊。

“我一直在找你?”

姜望注视着眼前这个已然被替换了的雷占乾。

看着这人脸上其实并没有感情存在的淡笑。

心中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轰隆隆!

电蛇仿佛撕裂了长空,重云掩近,将有一场骤雨。

姜望的牙齿一错,从牙缝中蹦出三个字来:“张!临!川!”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对那头恹魑有奇怪的熟悉感了。

他熟悉的不是恹魑。

不止是恹魑。

而是包括恹魑在内,包括那些被擦拭得反光的酒瓮,是那座地库里纤尘不染的一切。

是那种近乎于强迫的“干净”!

也是重玄胜所描述的那种“精确”的感觉。

洁癖,近乎完美的伪装,谨慎的筹谋和果决的动作……

是他曾经在张临川身上所感受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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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大家等得着急,刚修好就发出来了。

明天中午的更新照常……

可算是恢复节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