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十六章 世上无人不染尘

    姜望本想趁机再聊几句,故技重施,以潜意识海洋的触动,把祝师兄他们全叫过来,给予许希名正义围殴。

    但斗昭冲得这样猛,他也无法拖延,遂拔势而起,身振霜披,当头一剑指北斗!

    无论如何,斗昭已经冲了,他慢一息都是不够厚道。

    上有彼岸金桥,前有朝天阙。

    倏而天骁刀,倏而相思剑。

    许希名握持法剑不得出,一退再退。

    退至阴阳真圣塑像旁,忽然怒不可遏:“原来是你!”

    这一刻他的气息骤然拔升,那五短的身材仿佛撑天立地,手中之剑亦似此世唯一真理。

    剑意鸣空——“敢坏我的事!”

    他怒剑一劈,却不对斗昭,也不斩姜望,而是折身劈在了阴阳真圣的塑像上。

    阴阳真圣早已命化,这尊金身塑像,也当不得一击,被一剑斜分,灵光灭尽!

    整座阴阳大殿,仿佛都暗三分。

    而许希名自己握持法剑的身影,却就这样消失在半空。

    姜望的剑势和斗昭的刀势,亦然骤停于此,交错在许希名的身位前。

    怎么回事?

    许希名为何突然又走了?

    剑锋照刀锋,姜望和斗昭对了一个眼神,便错身而走。

    同为当世绝顶天骄,他们都已察觉到危险。

    在许希名消失的瞬间,祝唯我、卓清如他们也都显现了身形,出现在这座残破的大殿里。

    在祝唯我他们的感知中,他们一行四人来到高阔威严的阴阳大殿,还没开始探索,正在观察环境,等待姜望和斗昭恢复……下一刻穹顶就被掀开,金桥架于其上,殿门也被轰碎,天门堵在当前。

    姜真人披风浴火,斗真人金身招摇,彼此交汇在空中,正刀剑相错。

    “一定要这么出场吗?”季貍呆呆地问。

    嘭!

    大殿最前的真圣塑像,斜分为二,轰然砸落。

    朽木黄泥,碎了一地。

    卓清如眸光一跳,她在金身断开的位置,感受到了法剑的痕迹!“这是?!”

    “许希名刚才来过!”姜望随口说着,掌托天门,神光环身,直接撞塌半边大殿,飞上高天!

    斗昭却脚踩彼岸金桥,直线坠落,轰隆隆隆,金桥落地,将整座阴阳大殿碾为尘埃。

    他们并不沟通,但配合默契。

    把已经残破的阴阳大殿当做囚笼,一举掀开。

    整个五德世界,就这样铺开在众人的眼前,带来恢弘的视觉震撼——

    天穹如盖,明朗纯白。

    大地方正,界线纵横交错。

    这是一张辽阔无垠、仿佛还在不断延伸的巨大棋盘,他们刚才所处的阴阳大殿,只是棋盘上的一颗黑子!

    外壳为黑或者白的雄阔大殿,就作为黑白棋子,在这样的棋盘上彼此交错,无限展开。

    视野延伸到哪里,世界就延伸到哪里,视野所不能企及的地方,世界仍在延展。

    人在这样的世界里何等渺小!

    甚至在其中的某一颗棋子面前,都只如一群蝼蚁!

    而在真正通晓棋艺的人眼中,比这个世界本身更为震撼人心的,是这副棋局。它是如此复杂,仿佛演尽了世间所有变化,穷极棋道至理,令人望之而目眩,算之而心竭。

    雪探花瞪圆了蓝宝石般的猫眼。

    季貍也呆住了,一时失神:“传说中的‘天衍局’,不意见于此地!”

    诸圣时代,百家争鸣,种种志事,史载不竭。

    在《四海异闻录》里,就记载了这样一则逸闻——

    说是阴阳真圣邹晦明,曾与名家圣人公孙息对弈于寒山,他们棋力相当,道行相近,小小一方棋盘,变化几乎穷尽,连弈十局,胜负不分。

    这就是棋道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寒山十局”。

    在漫长的历史中,一直作为经典名局,被反复研究。

    就像龙门书院的照无颜,就专门写过一部《寒山弈论》,详细拆解这十局。

    但其实,两位圣人之间,还对弈了第十一局。

    两位圣人对弈于寒山,本是论道,但棋乃争杀术,岂能不见高低。

    十局棋结束,胜负不分,邹晦明于是说:“你我何不以天地为局,抹去万界藩篱,对杀于无限?”

    公孙息欣然应之。

    此局遂不设界,两位真圣以道身对弈百年,完成了这万古名局,是为“天衍”。

    “一直以为天衍局只是传说,没想到真的存在。”季貍一边记录此万古名局,一边回忆:“天衍局最后的胜者是阴阳真圣……他执黑!”

    祝唯我不解道:“此局既然无限,不设边界,又怎会有胜者?谁能定胜负?”

    季貍道:“天地虽然无限,人力有时而穷!这一局推演了足足百年,最后超出了公孙圣人的算限,只得投子。”

    追古思今,愈觉恢弘。

    两位圣人的算度是何等惊人?以天地为局,不设限地对弈百年,又将此局推演到什么样的恐怖程度?

    圣人气象,当真宏大!

    季貍博闻强识,点出这是“天衍局”,又点明胜者执黑,当然算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阴阳真圣最后的传承线索,应该便藏在此局中。

    古今名局不计其数,天衍局却毋庸置疑的可以排在历史前列。只是一直隐在历史迷雾中,真假难辨,棋谱又不见,才无人能证。

    要在这样的一局里寻找答案,当然需要惊人的算度。非弈林高手,不必多看一眼。即便让季貍这样的书院天骄来算,没有两三个月,都算不出个子丑寅卯,更别说找到那个唯一真解。

    这注定是要消耗巨大时间和精力的一局,再想像阴阳迷宫那样取巧已是不可能。

    但此时的姜望和斗昭,一者在天,一者在地,心思也根本不在所谓的阴阳家传承上。

    真正让他们思考的是——方才在阴阳大殿里,许希名说阴阳真圣坏了他的事,是指什么?阴阳真圣做了什么?许希名又想做什么?

    圣人落子,超脱代行,每一个都能轻易左右他们生死。他们怎敢循规蹈矩地走,顺着彼方设定的路径?

    真人自有路,此世不为真。

    况且他们是真人!

    姜望掌托天门上高穹,一路撞开云野。

    天圆地方,无垠世界,飞起此般真人。

    苍茫棋局,尽在脚下。此世为局,他在局外。天衍之局,岂在此间!

    霜披飘展,仿佛与天空的朗白混在一处。

    而他的赤金眼眸中,跃出烈日一轮!

    霎时间天马扬蹄长嘶,拖着一架永恒灿烂的太阳战车,载上了神光炽烈的剑仙人,直往高穹去。

    晚八点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