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皇帝请宁明歌吃豆腐花
皇帝斜睨了淮阳王一眼,“豆腐花有什么稀奇的,我是住在宫里,不是住在牢里!”
不过还是从边上的调料罐子里,舀了一勺辣油浇在上面。
皇帝一边吃着,目光朝向远方看去。
淮阳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意外地看见宁明歌的身影。
淮阳王:“那不是宁明歌吗?她怎么也在这里?
兄长,你说梁靖、不,现在该叫他徐靖了,他有没有告诉宁明歌你的身份?”
皇帝:“徐靖家的娘子,浑身长满了心眼子。
就算徐靖不和她说,她也一定能知道。
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分明是猜到了我们在附近。”
淮阳王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吧?她有那么神?”
顺着皇帝手指的地方,果然看到宁明歌正在与身边的丫鬟耳语,同时还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像一只受惊的猫。
淮阳王:“那按照兄长的意思,我们是放她,还是把她叫过来。”
皇兄今日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一早就把他喊来金山寺。
总不会是真的奔着金山寺早市的麻团和豆腐花来的吧?
宁明歌那个方向,主仆二人装模作样的像是在清点东西。
远远看过去,应该是准备礼佛的贡品。
皇帝猜测,宁明歌马上就要回马车,然后一去不回头地离开这里。
皇帝:“算了,不逗她了,叫她一起来吃碗豆腐花。”
他今日心情不错。
加上上次在淮阳王的别院和宁明歌交流的那些话,给了皇帝不少启发。
如今顺天码头干得热火朝天,这里面少不了徐靖、宁明歌夫妇的功劳。
宁明歌注意到,有三个方向的人正在朝自己靠拢。
想要逃恐怕是来不及了。
宁明歌:“喜儿,你身手怎么样?”
喜儿显然也注意到了身边的异常,只是很快心就落定了,她向宁明歌解释道:“这些人奴婢瞧着眼熟,似乎是淮阳王的人。”
宁明歌:“淮阳王?”
原来是虚惊一场。
伪装成菜贩子的侍卫向宁明歌发出邀请:“这位夫人,我们淮阳王邀请你过去吃早饭。”
宁明歌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看到淮阳王咧着个嘴正在朝她招手。
他身边还另有一人,十分眼熟。
正是那日在淮阳王别院中遇到的那位“奶兄弟”。
宁明歌清楚若真的那位喊自己过去,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最终硬着头皮朝早点摊方向走去。
同时宁明歌还在思考,对于那位“奶兄弟”的身份,自己要不要装作不知情。
淮阳王第一时间招呼道:“徐夫人,那么早来上香啊?”
宁明歌表情僵硬地点点头。
淮阳王偷看了一眼身边的皇兄,他若硬要继续披着自己“奶兄弟”这身份,在场的人谁敢揭穿他?
皇帝:“徐靖都和你说了?”
若宁明歌承认了,岂不是成了他们夫妇二人背后非议陛下,这可是个大罪。
宁明歌斟酌着回复道:“是我大概猜到的。
当初不知道夫君的身份,闹出不少笑话。
现在想来还有些羞愧。”
淮阳王想到自己还寐了宁明歌的银子,若她在皇兄面前提出来,那钱自己可早就投到运河那块地里去了。
淮阳王殷勤地给宁明歌递上一碗豆腐花,想要用这来堵住宁明歌的嘴,“来来来,尝尝金山寺早市上的豆腐花,味道真的不错。”
宁明歌想说自己是用过早饭再出来的,只是看到皇帝面前也摆着这么一碗,只能尴尬地坐下来。
皇帝:“徐靖身份的事情,是朕要保密的,你不要怪他。
徐靖这小子,吃了很多苦,才从偏远的小县城走到了顺天,性格难免乖戾一些,你身为他的妻子,要学会包容。
今后他继承了徐公的门户,你们两个就好好过日子吧。”
宁明歌意外地看着陛下,没想到他会叮嘱自己这些话,“是,您对夫君的认可,我们夫妻会一辈子记在心上的。”
淮阳王:“兄长,吃着饭呢,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
明歌,你今日到金山寺来做什么,上香吗?”
当着陛下的面,宁明歌不敢推诿,只能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我准备和金山寺的师傅商议一下,可否同他们置换一块土地。”
宁明歌话只说了一半,毕竟家里粮仓的位置,不好随便宣扬。
可惜淮阳王这个大嘴巴,不断追问道:“金山寺下面没什么肥田,宁明歌你要这里的土地做什么?
该不会又在捣鼓什么生意吧?
说来听听看,能不能算上我一份。”
淮阳王和徐靖的关系那么好,自然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加上他已经和宁明歌前前后后合作过好几次了,没有一次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宁明歌注意到淮阳王说完这话,陛下的眼神中也流露出浓厚的兴趣,知道自己今日的动作是瞒不住了。
宁明歌只能据实交代:“我准备在金山寺这边,建一个粮库。”
淮阳王意识到是自己嘴快了。
世家们的粮库地址都捂得严严实实,根本不会透露给任何人。
陛下:“粮库?你手里有多少粮食,已经需要粮库贮存了?”
宁明歌解释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您问我那自然是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梁家名下有个很大的粮坊,徐靖的舅舅这些年贴补给梁国公府不少钱,这个窟窿国公爷还不上,只能拿梁家的粮食来补偿。
这些粮食我是不放心放在梁家的库房里的,所以才会出来寻地方。”
宁明歌当着皇帝的面,当然不会将家中的产业和盘托出,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里面九分真一分假。
她只是隐去了自己还在顺天市面上收集了几万石的陈粮,后面秋收的粮食马上要下来了,粮仓的建造迫在眉睫。
皇帝:“周围的人都夸你善于经商,那你对市面上的粮食、布匹的价格一定十分清楚吧?”
宁明歌小心应答道:“这是一个当家主母最熟悉的东西。”
她在等着陛下的下文,毕竟圣上日理万机,应该不会闲来无事拉着她一个妇人询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果然,重头戏来了。
皇帝:“那你可清楚,顺天码头开凿以来,市面上的粮价飞涨了多少?”
皇帝的问题问得十分巧妙。
他一开始就笃定粮价上涨,避开宁明歌吹捧敷衍的可能。
宁明歌必须给出一个具体的数字,不然就是欺君。
宁明歌盘算着今日市面上的粮价,回答道:“每年秋收前一两个月,都是全年粮价最高的时候,因为新粮还没有下来,此刻青黄不接。
以往的时候,精米在这个时候是二十文钱一斤。
今年的话,涨价到了二十二文。”
皇帝冷哼一声:“你不老实!只挑了价格最稳定的精米,没有说糙米、高粱、小米这些百姓们每日吃的粮食!”
宁明歌的冷汗当即下来了,解释道:“陛下每日接触的精米,顺天的世家们自然也是吃精米的多。
糙米是府上下人用的,我一时没想那么多。”
皇帝:“那你再继续说,高粱、小米这些,现价几何!”
宁明歌:“糙米十三文钱一斤,高粱十一文一斤,小米也是十一文一斤。
糠的话只要三文钱一斗。”
皇帝:“糠?朕下面的百姓,还有吃糠的?”
宁明歌故意最后说出糠的价格,就是想要抓住皇帝的注意力,“穷苦人家,糠也是要吃的。
我小时候曾在乡下舅舅的庄子上住过,一般的农户只有在收成好的时候,新米下来的那个月,会吃一两顿的精米。
后面就会把家里收上来的粮食,换成豆子、高粱、小米这些。
一斤粮食可以兑换两斤左右的豆子,和一斤半的高粱、小米。
普通人家能吃得更久一些。
到了秋收之前的那一两个月,若是家里粮食吃完了,那么就会在粮食里兑一点舂成粉末的糠,就能熬过秋收前的那个月。”
皇帝自诩是明君,可也没有人和他细说过这些。
他能清楚市面上的粮价,还是和户部的人询问过才知道的。
皇帝眼中流露出担忧,“那今年粮价大涨,岂不是糠也吃不上了?”
宁明歌:“陛下莫要担心。
粮价的上涨只是一时的,如今还未入秋,外面的野菜、家里种的蜀葵等正是茂盛时节,还是能撑过去的。”
皇帝:“若是撑不过呢?”
开凿顺天码头之前,户部的官员也曾提醒过他粮价上涨的问题。
只是没有人像宁明歌这样剖析得那么清楚,连每月各吃什么粮食都讲明白了。
宁明歌知道皇帝的担心。
从上一次在淮阳王的别院碰到陛下,宁明歌就从陛下身上感受到一种瞻前顾后的焦虑。
他太害怕了。
害怕运河动不了工,害怕劳民伤财,害怕后世百姓对他口诛笔伐。
因此宁明歌提议道:“若是陛下不忙的话,喝完这碗豆花,我们去金山寺后面施粥的地方看看吧!
一切因病、贫难以维持生计的人,都可以到金山寺这边来领粥喝。
这些人都是陛下的子民,您不妨去看看,天底子最穷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皇帝一辈子见过太多最华贵、最奇珍的东西,就算是每日见的朝臣,都是顺天的权贵世家。
他还真的没有见过天底下最穷的人!
淮阳王在边上撇嘴。
带皇帝去看天底下最穷的人,宁明歌是真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