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苏樾从来没有感受过这般令人窒息的万籁俱寂，像有许多无声的怪物，存在透明空气里，在互相绞杀。
“我先……出去了。”苏樾转过身。
少爷没叫停他，他垂着头走到门口时，被冲进来的黑影撞到了，他脚一歪，屁股坐在地上，链子也跟着发出跌落的闷响。
那黑影停在苏樾身后，发出小少爷的声音：“表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儿怎么有个斧子？”小少爷又发出困惑的声音。
“没长眼睛吗。”苏樾听见少爷用冷厉的声音说。
小少爷狐疑扭头，笑了：“哦，原来苏管家也在这儿呢，我来得太匆忙，所以没看见，哎呀，苏管家你怎么坐在地上啊？”
苏樾起身，继续向外走，这时小少爷沉声叫住他：“苏管家。”
“嗯？”苏樾微微侧目。
小少爷傲着脸冲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对不起撞到你了。”
“没关系。”苏樾走出来，关上门。
猛然听见小少爷超级大声的控诉：“表哥！这一百年里，我也没求表哥帮过我什么忙吧？这回我好不容易求求表哥，怎么表哥一点不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苏樾想听少爷的回答，但是少爷没说话，他提脚要走，却听小少爷带着哭腔说了句：“表哥，你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小少爷怎么好像还要哭？
随后就听见小少爷“哒哒哒”的脚步声，苏樾急忙闪身，贴到墙壁上，装作在看墙灰。
门被小少爷猝然推开，一股寒气冲到苏樾身上，苏樾一哆嗦，看向小少爷的脸。
一张泪眼盈眶俊俏的脸，他与苏樾对上眼，然后摆出一个傲慢的眼神说：“谁让你看我了？”
苏樾看向他背影，他是光着脚，穿着浴袍就来了，脑后的发还有些湿润，苏樾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莫名就跟了上来。
小少爷瞥他一眼：“干什么？你要看我好戏啊？”
“小少爷哪儿有好戏看呢？”苏樾舔舔有些干枯的唇角，低声问：“你怎么了？跟少爷闹矛盾了吗？“
“苏樾。”小少爷停步，抹掉眼尾的泪，冲他倾诉：“你不是在一个个调查我们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刚才想起来的一个画面。”
“是什么？”苏樾问。
“那就是。”小少爷嘴一撇，“其实表哥根本就不喜欢我，甚至还特别排斥我看不上也看不惯我，那个画面里，我来到庄园，他就像看敌人一样看着我，他还对我说了一句很残酷的话。”
“什么话？”苏樾轻声问。
“他说，他对我下了驱逐令，叫我永远不要来天山庄园。”
怎么会这样？少爷对管家尊重，给厨师送洋娃娃，可为什么到了小少爷这儿，就是驱逐令？
苏樾一时间想不明白，于是跟在小少爷身边追问：“除此之外，还有想起来一些别的画面吗？”
小少爷摇头。
苏樾低低叹口气，这时已走到小少爷房间门口，不等小少爷拧开门把手，一个人推门跑了出来，满脸惊慌。
“宁沐？”苏樾皱眉，“你怎么在这里啊？”
宁沐瑟瑟发抖，后背紧贴在墙壁上，双手牢牢抓着门框，小声说：“苏管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来应聘干杂活的，可为什么那个少爷，叫我来这间房，结果——”
他不敢再说了，因为小少爷正冷冷盯着他。
“到底怎么回事啊？”苏樾问。
小少爷冷嗤一声：“你是我向表哥求来的乐子，不过，我并不中意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苏樾皱眉，一副思考功能已下降的表情。
“不是……”宁沐弱弱反驳道：“那你们也应该把职位信息写清楚啊。”
“赶紧走。”小少爷很不耐烦。
宁沐跑到苏樾身边，扯扯苏樾的袖子：“苏管家，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出去一下？这庄园好大好空旷，我好害怕。”
苏樾回神：“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一个比你还弱的弱鸡，叫你送他出去。”小少爷抱臂，冷冷看着这两人。
苏樾点头：“好，我现在就送你出去。”说完又冲小少爷：“小少爷你先等我一下，我等下再来找你。”
小少爷拉开门又顿住，“嘶”一声，说：“找我干嘛也不说清楚，谁知道你的等下是什么时候。”
苏樾带着宁沐下楼，宁沐带着惧怕的哭腔说：“好可怕，早知道是这种工作，我就不会上山了。”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苏樾问。
“没有，他先开始叫我脱掉上衣，结果我一脱，他就露出很失望很嫌弃的表情，然后他就很生气地跑出去了。”宁沐忽然一抖：“苏管家！”
“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一个黑影！一个爬在墙上的黑影！”宁沐紧紧拽着苏樾的衣袖，等苏樾照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时，那墙上什么都没有。
苏樾挽住他的胳膊，说：“你可能是太紧张了。”
“苏管家，像你这种温暖的人，怎么会呆在这儿呢？我一接近他们，就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冷气，还有这个庄园，感觉也有点可怕。”
苏樾不知道说什么，就轻声劝：“等你下山了就好了……你的包裹有带吧？”
“不知道被丢到哪儿去了。”
苏樾说：“那你在大厅等我一下，我去给你装点吃的。”
“不行！”
“你不要么。”
宁沐逮过他的手腕：“我跟苏管家一起去！”
……
送宁沐到铁艺大门这儿，苏樾拉开门，冲他笑：“祝你一路顺风。”
“苏管家。”宁沐紧紧攥着包带，“可不可以请苏管家送我到山坡那儿？”
苏樾擡头望天，星星很亮，又低头看腕上的手铐，接着视线一滑，看向那蜿蜒出去的铁链。
见眼前感到为难的人儿不说话，宁沐振作精神说：“苏管家全名是什么？以后你要是下山来，可以找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