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苏樾向前走,经过一只鸟,这鸟便立马飞走,好像是苏樾给它的赦免,好生奇怪。

 可越往上爬,山越宏伟,天色越黑,越看不清,静悄悄的丶石块跟泥土铺成的山路,让苏樾没由来感到害怕,他不敢再向前。

 “不如找个山洞睡一晚?”苏樾对脚边的鸟说。

 鸟开始啾啾地叫,接着一排鸟都叫起来,叽叽喳喳,吵闹个没完,苏樾忍不住说:“不要这么大声了吧?我怕引来一些动物什么的。”

 紧接着,苏樾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发了光,他小心擡头看,是天空的星星,好像比之前亮了,但很可能是错觉,苏樾心想。

 在鸟跟星星的帮助下,苏樾爬了一晚上的山,直到天明。

 他站在山顶上连连呼吸,疲软双腿快站不住了,眼前一阵接一阵的发黑,怎么孤儿院的阿姨没跟他说过,爬这山得爬一天一夜?

 或许是她们没来过,也不会知道,这山顶的景色如此美。

 苏樾暂时忘记了劳累,双眼被日出光芒照得润泽,双颊被照出红晕,他身子轻飘飘,空灵的思想仿佛已上天,他想,看过这般景色后再累死,也不算太悲催。

 那庄园就在眼前,日出的光晕洒在宏大却破败的庄园之上,但苏樾已无法走动了,他需要休息,他需要——他晕倒在地。

 偌大空旷的庄园里,从某间寝房里发出一道男声。

 “好吵。”

 候在门外的女仆欠身,冲着门缝甜美笑道:“少爷,是有人来了。”

 房里的少爷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女仆转过身,一张洁白的脸,肤苍白唇血红,身穿掐腰女仆裙,双手交握身前,软头皮鞋踩在被烧毁的地毯上,走路摇曳生姿。

 她一路走到庄园大门,期间没碰上一个人,却能听见从庄园各处传出的声音。

 “烦死了,他这么一吵,我的晚餐都被吓到了,血肯定不新鲜了。”

 “哼,喝血不如喝酒呢。”

 “喝酒的那个人,请不要恶意将酒水洒在地上,少爷看到会骂我打扫不干净。”

 “小少爷,是否需要我重新准备食物……”

 “我看那个人好像晕倒了,不过隔太远,闻不到气味到底香不香啊!”

 “嘘,少爷正要入睡,不如我去帮你们看看?”

 女仆隔着铁艺大门,踮脚提裙摆,杏眼望向晕倒在地的苏樾,说:“我已看见啦!一个长得超漂亮的年轻男子!”

 半小时后,苏樾睁眼,看见自己坐在椅子上,双手还规规矩矩搁在椅子的扶手上,苏樾收手擡眼,馀光瞟见椅子扶手上那被烧毁了一半的精美花纹。

 是一间大厅,空空荡荡,风声灌来灌去,听起来就可怖,窗子被血红的帘子盖住,透不进一丝光线,昏暗的,令人有些窒息的。

 苏樾壮着胆子问:“有人吗?我是来面试干杂活的。”

 没人回答他,除了风声,一点动静都没有,苏樾张望一圈后,发现这大厅之前好像被火烧过,到处都是残破的,应该是相当大的一场火,如果他应聘成功了,那工作量可大了。

 十五分钟过去,苏樾起身想四处看看,不料听见红帘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会还有老鼠吧?不过这么大的庄园,老鼠肯定也不少啊!

 细听之下,苏樾断定是人在说话的声音,他微微放下心来,虽然这些人不出来与他见面,不问他话,但应该是在幕后商量定夺着什么。

 “少爷。”一个甜甜的女声唤。

 那些人全都噤了声。

 苏樾心想,这位少爷,应该就是庄园的主人,他伸长脖子,想看看少爷长什么样。

 “咯吱咯吱”,像骨骼,也像某种器械的声音从帘后传出来。

 苏樾的心莫名揪紧了,视线下垂,只见那位少爷被擦得锃亮的皮鞋,熨得笔直的西装裤,看似是坐在一个精致轮椅上。

 是残疾了么?苏樾心想。

 帘被风吹弯一点,苏樾有一秒钟的时间,对上少爷那双斜睨的眼睛,是黑得发红的眼珠子。

 并且一张脸皮白得渗人,就像西方的吸血鬼!苏樾立马坐回椅上,低头不再擡眼。

 风渐渐大了,肆无忌惮吹起红帘,一瞬一瞬的,露出站在帘后,这几人的身影。

 但苏樾始终低着头没擡眼,所以他没看见,那窗是涂黑了的,这八人都是面色冷白,唇嫣红的。

 坐着轮椅,双腿看起来安然无恙的少爷,位居七人中央,身后女仆细心将他的轮椅回正,他半垂漠然的眼,睨着耸肩拢腿,微微发抖的苏樾。

 少爷右侧,同样穿西服的小少爷低声嘲:“表哥,他都不敢擡头。”

 苏樾没听见他嘲讽的声音,只知道馀光里,一晃一晃的红。

 少爷盯了苏樾头顶良久,眼眶都发酸了,他眯眼时眉也皱起,黑中泛红的眼瞳像宝石一样的晶莹光泽,浓黑的剑眉抚平之后,他用苏樾听不见的声音低沉道:“先玩玩他。”

 小少爷面色一喜。

 少爷斜他一眼:“但不准给我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