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载酒 作品

第 56 章

 “没有。”

 沈玦走到窗边去净了手,骨节匀亭的手修长,撩拨水渍,泛着如玉一般的光泽。

 “戴璟发现了新方法,再有几次,本王的寒毒应该能全部拔除。”

 “真的?!”

 江绾眼神一亮,语调不自觉拔高,视线从他的手移会脸上,似是不确定一般,又问了一句,“当真能治好了?!”

 沈玦身上的寒毒一直让她觉得愧疚,如果能尽数拔除,他健健康康的,她心中也能好受许多。

 沈玦瞧见她眼中真心实意的欢喜,不由也跟着弯了弯唇角,连发出的一个音节都跟着浸满笑意,“嗯。”

 两人安顿好后,沈玦江绾和戴璟一起用了午膳,沈玦带着江绾从酒楼后门出去,七拐八拐绕了一大圈,停在了州府后门。

 沈玦上前敲了两下,未出片刻,门被打开,里面探出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一见沈玦,老者笑着将人引进来:

 “殿下到了,快请进,大人已经等候殿下多时了,还担心殿下路上被绊住了。”

 “辛苦楚大人了。”沈玦客气回道。

 孜州府的府尹是一个名叫楚忠的老者,是从先帝时候就一直在孜州一带任职的官员,为人刚正不阿,且当年与沈玦的母妃也有过几面之缘,是以这次沈玦来时便提前联系上了他。

 沈玦一进去,楚忠便迎了上来。

 沈玦扶住他,免了他的礼,“大人不必客气,我们抓紧时间吧。”

 楚忠欸了一声,却是犹豫地看了江绾一眼。

 沈玦握住江绾的手,笑道:“无妨,自己人。”

 楚忠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又看了那两人交握的手一眼,这才带着沈玦和江绾一道去了书房后面一个上锁的房间。

 沈玦的手温热宽厚,江绾被他当着一个肃板的老者的面握着,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进了房间,她本想直接放开,谁料沈玦非但不撒手,反而在她手上轻轻用拇指摩挲着。

 江绾看了前方的楚忠一眼,回头瞪着沈玦,用唇语让他放开,沈玦一脸坏笑,不仅不放开,还变本加厉想要过来搂她。

 江绾眼瞅着前面的人就要转过身来,一时情急,狠狠踩着他的脚碾了碾,趁他吃痛,一把甩开他的手,末了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沈玦唇边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眼底含笑。

 “殿下,这些就是历年来永安县的盐矿所有记载,您慢慢查阅,臣就先退下了。”

 沈玦颔首,语气恢复严肃,“嗯,有劳了。”

 “不敢。”

 楚忠出去后,江绾便和沈玦按照之前的商议开始各自查阅,不出片刻,果然被江绾看出了问题。

 “这永安县的盐矿所産的盐,每公斤要比其馀地方盐矿所産的盐高出三成。”

 江绾将手中的册子递到沈玦面前,“王爷,你怎么看?”

 沈玦扫了眼她手中的册子,并不去接,反而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环胸道:

 “王爷没什么看法,不过言成倒是有些想法。”

 江绾捏着册子,忍了又忍:

 “……那言成有什么看法。”

 沈玦对于她这一句言成好似十分受用,笑得兴味盎然,上前来指了指册子上的数据,“倘若价高,每年给朝廷上缴的钱不变,盐就可以少一些,那么,这馀出的,就可以运些别的出去。”

 “比如,铁矿。”江绾蹙眉。

 “对。”

 沈玦颔首,接过她手中的册子翻了翻,“全国各处盐矿,朝中都会派人来盯着,永安县的盐矿属全国最大,朝廷派的是工部的吴刚前来。然而每年吴刚上报朝廷的産量与州府备案的一致。”

 “这是为何?既然一致,价格高低不就没什么影响么?”

 江绾不解。

 既然他们留了一部分给运送铁器,那么按说,吴刚上报朝廷的産量就应当与李县丞自己给孜州府报备的要多才是。

 “问题就在此处。”

 沈玦从架子上抽了一本册子,翻了翻,“根据本王的经验判断,永安县盐矿産量应当更高才对。”

 “所以——”

 沈玦指了指某本册子上一个吴刚的签名,“要么,有人冒充吴刚的笔迹,要么,吴刚已经被收买——” “王爷,你看这是什么?”

 沈玦还未说完,江绾打断他的话,对他招了招手。

 沈玦匆匆过去,仔细一瞧,发现是一本记载给永安县杜家村发放救济银的册子。

 当中清清楚楚写着,永安县杜家村因年轻人在前几年与匈奴一战中多数投军战死,现如今村中多是老弱,所以孜州府每年都会给杜家村拨付一笔救灾银。

 看这册子上的记载,这笔救灾银一直到今年还在发放。

 江绾似想到了什么,心底一跳,“我记得,你进永安县城那日,就是去了杜家村。”

 沈玦那日本意是想探视一下杜家村和陈家村,看看他们私自开采铁矿的情况。

 “对。”

 沈玦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语气变得严肃,“我对你说过,杜家村全是正当壮年地年轻人,我去查探,还险些被村名发现。”

 “所以——”

 昏暗中,江绾与沈玦对上视线,悠悠的声音带着回响:

 “倘若孜州府一直记载的杜家村多是老弱,那么现在地杜家村又是些什么人?以前的杜家村村民又去了哪儿?”

 一阵恶寒自脚底窜至脊背,江绾不自觉双臂环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