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中原先生,怎样才是一个合格的人类呢?”

 “感知疼痛,学会恐惧,。”

 “中原先生也会感到恐惧吗?”

 “当然。”

 “什么时候?”

 “当你在乎的人倒在你面前,心脏再也不会跳动,你明白他们以后每个日日夜夜再也不可能会敲响你的窗户的时候。”

 “那您感知的恐惧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一瞬间失去思考和语言的能力,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躯壳分开,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平静,然后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是……”

 “你的问题太多了,阿遥。”十六岁的太宰治推开门。

 虽然在和他们说话,鸢色的眼眸却落在窗口一束艳丽的花上。暮秋季节,邻近生命结尾的时刻,它终于留下自己最美的模样。

 本来还很悠闲的晃动酒杯的中原中也皱起眉头,似乎看见了什么很晦气的东西,不耐烦的站起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几个月前发生了一些事,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收尾工作还在继续。而在那场事件里,中原中也的五个朋友都死去了。

 当然,这件事其实说起来和太宰治没什么关系,罪魁祸首是魏尔伦。

 如果非说有什么,那大概就是太宰治明明预知了旗会那几个人的结局,以及后面人员的死亡顺序,却什么也没有干,也没有试图去拯救他们。当时太宰治用尽一切手段保住森鸥外,甚至于不惜让他自己也置身于危险之中——虽然他本来就挺想死的。

 说实话,中原中也挑不出刺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见这家夥就头疼,回忆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啊,路上遇见一条很漂亮的河,很适合自杀,于是我跳下去了,结果漂着漂着就回到了mafia,被属下捞起来了。”太宰治回答。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推开门离开了。

 于是太宰治去看相泽遥。对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长而微卷的睫羽垂落,注视着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裂开伤口的血染红的绷带,刺眼的红色在雪白的绷带上逐渐蔓延,像是梅花在雪地里绽放。

 “不疼。”太宰治漫不经心安抚道。

 “……”说谎。

 然后他们对视,沈默在房间里蔓延。

 最后相泽遥似乎是说了什么,但太宰治没能再听见。

 蝴蝶栖息在他的指尖,模糊了彼此的面容,太宰治从梦境里醒来。

 啊……居然不小心睡着了。太宰治揉了揉额头,刚刚开车又去凭借一些权限查阅了以前的卷宗,回来本来准备整理一下接下来要干的事,结果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好累啊,好想继续睡下去。

 他的睡眠一向很少,虽然喜欢趴在桌上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闭目养神发呆罢了,真的睡着的次数屈指可数。

 太宰治直起腰,感觉有衣服从自己肩膀处滑落,沙色的风衣落在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也在那一刻,相泽遥推开了门。

 “做噩梦了吗,太宰先生?”他问。

 太宰治放下揉脑袋的手,摇摇头:“不是噩梦哦,是梦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和谁有关?”

 “和……”

 和你有关。

 但太宰治不会这么说。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希望相泽遥永远不要遇到或者想起那些事。因为有愉快就会有痛苦,而那份痛苦是漫长的,如同盘踞在身体上的旧伤会在每个雨夜反覆,绵长又没有尽头。

 他希望相泽遥永远是那个不会感知痛苦的咒灵。

 “不记得了。”太宰治说。

 相泽遥也不再问。

 “那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去找那位委托的女士……我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太宰治晃了晃手机,亮着的页面上赫然是刚刚委托人发来询问的短信。

 也就在给相泽遥看的那一瞬间,女人又有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我来找你]

 太宰治有些意外的挑眉,看着有些昏暗的窗外。

 已经快晚上了吧。

 “阿遥,我觉得让一位女士单独走夜路似乎不太安全。”

 “你怀疑有人会对她动手?”

 相泽遥坐到另一边,“那让她别动,我们去找她。”

 “只是怀疑而已啦。”太宰治摊手,“用这个理由阻止她根本不成立吧。而且如果真的有人想动手,待在家里反而更危险,甚至——我们现在和她的通信也在被监视着。”

 相泽遥:“那您准备怎么办?”

 “不要给出任何讯息,不要让可能存在的幕后者得到更多的消息,我们去找她。”

 虽然委托人的委托里并没有保护她安全这一条,但是如果委托人死了,尾款可就收不到了。而且既然已经决定站在光明的这一边,他就不能漠视无辜人的生命。 国木田应该还在侦探社加班,即使他们和那位女士在路上错过了也不要紧,大不了被国木田一个电话骂回来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