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生日

 纷纷扬扬的雪花透过微敞的窗户，飘落在书写工整的卷子上，陆悠然恍然抬头，就见外面的世界笼罩在茫茫白雪中。</p>

 陆悠然没想到平生第一次见雪，会是在这样特殊的日子。</p>

 往年生日爷爷会从嵛岛乘船来看她，带上出海捕捞的海货，在她租住的出租屋里煮上一桌热腾腾饭菜。</p>

 她从小无父无母却从不缺爱，爷爷身体力行教她与人为善，姐姐带她开拓视野，告诉她，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p>

 ——她说善良是一种保护色，却不能成为软肋。</p>

 ——她还说，没有驾驭美貌的智慧，漂亮就会成为一种原罪，想要不被欺负，就要让自己变得有价值。</p>

 共同生活的十六年里，他们教会她许多道理。</p>

 或许在很早之前，爷爷和姐姐就料到如今的局面，因此前面的十六年，他们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为人处世的道理。</p>

 难过的情绪如漫天飘雪，铺天盖地将陆悠然淹没。</p>

 那些从前唾手可得的温暖，往后余生再也不会遇到。</p>

 嵛岛承载着她童年记忆的故土，成了她梦里回不去的地方。</p>

 散乱而漂浮的思绪被一通电话打断，陆悠然定了定心神，反手将窗户关上。</p>

 电话响了十来声，在她去接的前一秒挂断，看了眼未接来电，显示顾之恒，正打算回拨过去，那边电话又打了进来。</p>

 陆悠然按了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紧跟着是少年清冽悦耳的嗓音：“小仙女。”</p>

 听着那道令人心安的声音，陆悠然嘴角轻轻翘起，低低“嗯”了一声。</p>

 “十七岁生日快乐。”</p>

 陆悠然扣着桌角，笑着打趣：“哪有人生日祝福说两次？”</p>

 顾之恒拎着个大蛋糕，语气略理所当然：“做事要有始有终。”</p>

 少年一语双关，陆悠然却没听出来，她冲着手心呵了口气，声音娇娇的道：“顾之恒海市下雪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雪，感觉好不可思议。</p>

 我小时候特别想去北方看雪，只是那会体质弱，一到冬天就各种感冒发烧，等我到了初中，姐姐忙的脚不沾地，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去北方看雪的愿望就搁置。”</p>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这些，可听着顾之恒的声音，就忍不住想与他分享自己过往。</p>

 “想去北方哪座城市看雪？”</p>

 “别逗。”陆悠然一边说话，一边收拾书包：“那只是小时候朦胧的想法，现在早就没这想法了，况且……”</p>

 她顿了顿：“我已经看到雪了，比我想象的还美。”</p>

 “小仙女想堆雪人吗？”</p>

 “我如果说想堆，你就帮我堆吗？”她笑着反问。</p>

 顾之恒抬手接了一片雪花，声音透着宠溺：“只要你说，我就照做。”</p>

 “还是算了。”陆悠然眼睫颤动，声音带笑：“我不做为难人的事。”</p>

 “陆悠然。”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p>

 “怎么了？”</p>

 电话里突然传来电梯开合的声音，紧跟着就听顾之恒缓缓道：“生日都是有生日礼物的。”</p>

 陆悠然默了默：“然后呢？”</p>

 “然后就是，”顾之恒顿了几秒，柔声道：“你的生日礼物到了，开门签收一下礼物。”</p>

 “嗯？”陆悠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想说什么，就听对面的人委屈巴巴道：“小仙女不开门，是要拒收礼物吗？”</p>

 想到某种可能，陆悠然心跳加快，扶着桌角，颤着声音问道：“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在海市？”</p>

 随着她这话落下，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愉悦笑声：“你说呢？”</p>

 回答他的是急促脚步声，紧跟着，808号房吧嗒一声打开。</p>

 廊道昏暗的光线里，身高腿长的少年，一手提着大蛋糕，一手拿着手机，眉眼堆笑望着她。</p>

 胸腔突然被什么填满。</p>

 她用力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流下来，可偏偏怎么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眼泪落下，连带着声音染上湿濡：“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