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反水(合章)
此时众人已经落座。
堂中人其实不少。
但边上站着和伺候的却是要比落座的多。
且旁边站着的,个个都是刀兵齐备,虽说是宴请,却着实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堂内正中,摆着一方老木桌。
这方木桌显然以前并不是摆在此处。
这广大空旷的堂内,即便方桌着实算不得小,但摆在当中,却显得极小家子气。
雷仝面南冲着门口,他单独坐一面。
张清斋、‘王羽’、和被二人夹在中间的胖弥勒面西。
面东一方,却是空落落的,并无一人。显然这是给还未进堂的虞帘和刘肉预备的。
桌上别无他物,一整个烤全羊,和数坛还未启封的酒。
这时,虞帘轻袅袅进堂,正好听见张清斋问三当家和四当家去处,于是笑盈盈接道:“老三、老四有些琐事要忙,现如今不在山上。”
雷仝笑着附和:“正是。”
虞帘进堂后,本该挨着雷仝坐在面东的上首,谁知他竟不知搭错了什么弦,竟直接和雷仝一起坐在面南的主位,正好和面西上首的张清斋也挨着。
雷仝一愣。
刘肉却道:“大哥,二哥向道,见到道门之人就觉得亲切,更何况张道长还是高人,咱们弟兄向来不讲那些虚礼,就让二哥和张道长坐的近些,也沾沾这位玄门道子的气韵。”
虞帘也闪着扑棱棱的大眼睛,问张清斋:“道长,可以吗?”
张清斋无论心里如何想的,总归口中应的却是:“当然,荣幸之至!”
刘肉独自面东坐定,瘦猴则识趣的自己在边上充当酒保的差事。
自打刘肉落座之后,屁股底下就一直有些不宁。
雷仝不住的瞟他,最后似忍无可忍,低声斥道:“小五,屁股下有铁钉不成!”
见雷仝面色不善,刘肉突然恍然大悟。
“我就说哪里怪,原来只有我自个儿坐这边,是有些怪。胖子,你坐贵客中间作甚,过来坐我边上。”
本来一直打量落座几人的‘王羽’见状,忙起身。
“张兄和胖兄一见如故,甚喜欢他,我坐过去吧!五当不嫌弃吧。”
刘肉忙摆手:“哪里……哪里!”
二人说着话,‘王羽’已经屁股离了座位,绕着桌子行至刘肉边上。
见雷仝面带愠色,虞帘扯了扯雷仝的袖口,笑着道:
“都是自己人,怎么喜欢怎么坐,哪里有这许多规矩?”说着,笑脸盈盈看向张清斋:“张道长,你说是不是呀!”
张清斋原本还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一抖,缓缓从桌上放下,身子又往胖弥勒边上靠了靠,干笑着回道:“二当家说的是。都是自己人,不必计较。”
刘肉本就只当‘王羽’是个跟班,对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接着便冲着在边上伺候的瘦猴:“还不赶快起坛筛酒,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难道是想让贵客自己动手不成?”
瘦猴自去起坛。
刘肉则自己去卸羊后腿,盛了两方木盘,一方置于雷仝面前,一方置于张清斋面前。
又卸下两只前腿,同样用两方木盘盛了。
一方给了‘王羽’,另一方则自己留了。
“老五,我怎么没有?”虞帘可怜兮兮,这话虽问的是刘肉,但却一直盯着张清斋看。
仿佛张清斋才是分肉不公平的那个人一般。
雷仝皱眉,伸手去推自己那方木盘,谁知刘肉却是劈手夺过瘦猴刚起开的酒坛。
“大哥,我来给你斟。”
刘肉举着酒坛子,刚好把雷仝整张脸挡住。
这时,虞帘伸着小香舌,舔了舔娇嫩的嘴唇,继续对张清斋道:“道长,我也想吃后腿肉。”
他此刻身子继续往张清斋身上靠,几乎都快挨上了。
张清斋脸色一变,“看来二当家是真的饿了,刚好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分些与你。”
“那道长帮我分。”
只见张清斋迅疾抬手,拿起桌上分肉的小刀,众人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羊腿竟从中间,竖着分成两半。
就连腿骨也都被从中间劈开,内里脊髓本是软嫩之物,竟也同腿骨一般,齐齐整整,两边均匀割开。
偏偏盛放羊腿的木盘,竟无丝毫变化。
这一手露出,就连雷仝也都目瞪口呆。
他本就是使刀的大家,虽说金背大环刀和这分肉的小刀不是一物。
但刀道一途,殊途同归,光是这种透骨的劲力,和能控制到如此精微地步的手法。他扪心自问,怕是一辈子练到死,也达不到。
况且听闻,玄门道子的拿手本事,还不是这个。
“张兄弟好手段!”雷仝一把按下刘肉挡在面前的酒坛,大赞一声。
虞帘拍手叫好,真个仿佛女子一般,目中异彩连连,像是看着心中得意的男人。
“器物不能损。”
说完,一拍桌面,分成两半的羊腿,一根凌空飞起。
张清斋取过一方空木盘,接住,置于虞帘面前。
“好!”
雷仝再也忍不住,大声叫好。同在一个木盘,只飞起一边,这怕是已经修成了他一生都望不可及的暗劲。
这已经是宗师手段了。
年纪轻轻,能有这种功力,玄门道子,果然名不虚传。
张清斋只是淡淡一笑:“献丑了!”
‘王羽’憋了他一眼,虽说他也羡慕张清斋的手段,可张清斋如此‘装’,着实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以前结伴同游时的一幕幕,一一再次浮现脑海。
那时候,张清斋也是这般,在那些女侠面前,赚足了目光。
他处处留情,赚足了女侠眼泪,害得自己同他一起被追杀。
从未吃到肉,却被当做偷肉贼对待,‘王羽’如何能没有怨言?
不过现下,‘王羽’心中的不爽,早已被虞帘倾慕的目光完全消解。
只见虞帘一双美目中,似乎只容得下张清斋一人,就连雷仝唤他,他都似没听见一般。
本来自打一开始,雷仝就看出虞帘和刘肉有些不对劲。
但是贵客在邻,他便一直强忍着。
后来虞帘身体都快贴上张清斋了,显然他也知道虞帘什么德行,虽说他也无法分辨张清斋这个玄门道子究竟是真是假,但还是怕惹到张清斋不高兴。
哪知经过虞帘这般操作,让张清斋露出这手功夫。
自此,他对张清斋的身份便信了八分。
但他也知道,张清斋故意露这手,虞帘要是还不知收敛,怕是真会惹得对方翻脸。
连呼两声,虞帘都似没听见一般。
雷仝心下又急又恼,拽着虞帘的胳膊扯了一把。
好劲道!
直把虞帘扯的差点身首分离。
虞帘尖叫一声,整个身体半倚在雷仝身上。
旁人看来,雷仝就像是那欢场寻欢的莽大汉,虞帘就如那沦落风尘的娇女子。
一个莽撞要蹂躏,一个半推半就,投身入怀。
张清斋一副恍然大悟之色,‘王羽’先是目露可惜,继而看了一眼张清斋后,两人表情,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