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司马三巡（下）

 李靖挨家挨户敲门，无人应答，只好回到小石头家。下马进屋，再去墙上拉开铁环，里头十二柄铁铲不翼而飞。

 他呆立屋中，这才打心底敬佩起司马巡来。倘若先前所遇并非作戏，铁铲怎会消失不见？刘云老人哪里去了？进而推之，王石夫妇失踪也不见得是真。可笑的是，自己还曾腆着脸向华季堂求助，想救济这些可怜百姓。

 他呆了半晌，上马向坊外走去。他绝不相信居德妨无人，恰恩里无人，连醴成乡都无人？

 这种猜测果然多余。不出三里，他就看到了一位老者。

 那老者五十多岁年纪，须发斑白，长眉细眼，背有点驼，负手立在街边。李靖下马，行礼道：“老人家，我是长安县功曹李靖，前来恰恩里居德坊查案，有事请教老人家。”说着，摸出官凭，交予老者。

 老人眯着眼看了官凭，还予李靖，回礼道：“小老儿正是醴成乡乡正薛五，不知上官有何差遣？”

 李靖没料到碰到了乡正，喜道：“原来是薛乡正。在下初来贵地，少不得麻烦老人家。”

 薛五道：“上官这是哪里话？小老儿前日收到文书，得知上官就任本县功曹，且是圣上钦点，心想不知何时能有福分见到上官，不料今日就见着了。上官但请吩咐，小老儿只是未入流的小小乡正，请上官莫要客气，称我薛五便是。”

 于是帮李靖牵了马，引入宅内。薛五家是一个小小的院子，有马厩。虽是深秋，院中仍有翠色花木，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正在制作弓箭。薛五道：“这是

犬子薛宗胜。宗胜，过来见过上官。”

 那青年停下手中活计，起身行礼。他身材敦实，长着一张四方脸，额头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紫红色胎记，面无表情，行动极为木讷。

 李靖回了礼，薛宗胜自是接过父亲手中的马缰，牵马进厩。薛五叹息一声：“犬子不善言辞，整日削箭弄弓，直把小老儿愁坏。”

 李靖随薛五进了院落，薛五请他进屋在榻上坐了，就要去煮茶。李靖急止道：“不麻烦老人家，我只是问几句话就走。”

 薛五歉意地道：“宗胜娘走得早，小老儿做这乡正也近二十年了，总向长安县请辞，奈何就是不允。乡中杂务繁多，连宗胜这娃也无人照顾，久之成了这个样子……”

 李靖问道：“薛乡正既然做了二十年乡正，自是对本乡极为熟悉了？”

 薛五道：“那是自然。本乡在前朝时期，其时皇城未迁，此处虽处城郊，但也有五百余家。近十年来，由于大兴城新建，不少人家迁到新都，又有投亲靠友者往他乡迁移的，现在醴成乡只有三百八十七家，恰恩里仅剩五十七家……”

 李靖打断他：“我并未问恰恩里，薛乡正何以提及？”

 薛五一愣，随即笑道：“小老儿只是举例……举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