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花黄 作品

第259章 金角银边草肚皮!

第259章金角银边草肚皮!

巍巍高楼上。

将军府的这处阁楼,虽然比不上城北那座镇北楼,视野却也极佳。

放眼望去,近乎大半个镇辽城尽收眼底,颇为壮阔。

唯一的缺点就是风太大了些。

寒风呼啸,容易模糊话音。

只是在场几人没有一个是普通凡人,修为超凡,耳力自然也是超凡。

所以当韩绍话音落下,相对而坐的李文静,捻起棋子的动作下意识顿了顿。

那张平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疑惑。

吴三桂?

一番搜肠刮肚,却始终不记得古往今来有这个人名。

李文静没忍住问道。

顺帝李自成,还有那关外满清异族……

“这吴某人……可有什么典故?”

随手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落下一子后,李文静忍不住白了韩绍一眼。

有些事情只要推测一番,便可猜出几分端倪。

可要是‘那人’早早便写下了这话本,这事就有些不简单了……

秦淮名妓,陈圆圆。

见韩绍表情认真,李文静眉头微微蹙起。

借他品鉴一二?

本来就是他信口胡编的说法,这突然之间能从哪儿找给他品鉴?

总不能当着他李文静的面,现写一本【陈圆圆传】吧?

毕竟真要说起来,尽管一脉如今早已势微,可早年却也是位列九流十家的上位流派。

可实际上其中某些大才正是用此看似浮夸、荒谬的话本,以虚写实,甚至预测未来。

他倒不是怀疑韩绍这话的真假,只是对韩绍口中的这位家,生出了几分兴趣。

关宁铁骑,吴三桂。

李文静闻言,这才收回了心神。

见李文静表情凝重,手中捻着的那枚白子迟迟没有落下,韩绍轻咳一声,提醒道。

“你倒是赤诚得很。”

怎么到了自己,便只称长史了?

呵!假父,就不是父?

还是老夫这個昔日儒门七十二贤,比不上公孙度那个只会舞枪弄棒的匹夫?

李文静心中不忿,一双微眯小眼,看不出情绪道。

说着,韩绍顺势将明末那段野史掐头去尾,在李文静面前讲述了一番。

读懂了李文静这般眼神的韩绍,失笑道。

若是韩绍成势之后,看到的这本话本,倒还好说。

老实说,或许在面对其他任何一个问题时,韩绍都不会这般自信。

“长史,该落子了。”

似乎想要从这厮面上的神色变化,分辨出他这话的真假。

“确有几分相像。”

韩绍闻言,颇为自觉地忽略掉第一层语境,坦然笑道。

韩绍从姜婉微红的脸颊上收回视线,呷了一口茶水,轻笑道。

“这话本是何人所著?可否借我品鉴一二?”

这混账对公孙度那厮倒是一口一个‘岳父’,叫得亲热。

李文静抬眼,神色探究地打量着韩绍。

既是暗酸韩绍对于公孙度的热乎态度。

其言行、论述,虽多是纯属臆想、胡编乱造,乍一看来显得浮夸且荒谬。

韩绍心中失笑,面上却是一脸遗憾道。

“那话本也是我早年无意中看到的,至于所著者何人,旷日久远,却是记不得了。”

“大丈夫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耳。”

也是在回应刚刚韩绍那一句‘我非吴三桂也’。

“非是真人,乃家虚构。”

说完,李文静忽然正色道。

诸般种种,套入如今的局势,甚至让李文静也忍不住唏嘘感慨一声。

这话一语双关。

“看长史的样子……这是不信我?”

倒是韩绍被李文静这般郑重其事的态度,搞得近乎一愣。

毕竟于太康帝而言,在幽州这地界,手上能打的牌并不多。

可唯独这个,韩绍却是自信无比。

没办法,前世那寥寥二十余年的思想钢印,烙印得太过深刻。

以致于哪怕穿越一趟,韩绍依旧不敢在身上沾染那两个不堪的字眼。

这一点,不但李文静理解不了。

这世上从未有过那般‘历史记忆’的其他人,同样理解不了。

与韩绍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眸对视了一阵,李文静终于也笑了。

“你确实跟我以前见过的所有年轻人,都不一样。”

说着,还不忘再次强调一句。

“是所有。”

想当年,在稷下学宫时,他见过的天骄学子不知凡几。

有些也能称作雄才、人杰。

可无论是当初那些天骄如何天资卓越、出类拔萃,与眼前的这小子相比,都感觉差点什么。

至于具体差在哪里,李文静也不大说得清楚。

思来想去,似乎便只有那一句能概括了。

‘天命在身……果非常人也!’

李文静心中叹息一声,看向韩绍的目光不禁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长史这是在夸我?”

韩绍笑意不减。

“这是自然。”

李文静点头,没有半分勉强。

……

阁楼上寒风吹拂。

茶炉里的银丝碳烧得正旺。

一身狐裘的姜婉手腕翻转,不时为两人添奉着茶水。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插过一句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老一少相坐对弈。

老实说,以她现如今的眼光来看,这两人的棋艺并不高超。

看似杀得你来我往、争锋相对,实则只是因为半斤八两,一时奈何不了对方罢了。

姜婉能忍住不笑,无非是习惯了掩藏自己的情绪罢了。

不过棋盘无趣,两人口中所说的话,姜婉却极为留心。

比如李文静刚刚在绍哥儿面前,做的那一番假设,姜婉听来便极为忧心。

若是那太康帝为了彻底斩断绍哥儿跟公孙一族的联系,当真让公孙辛夷与姬家老九完婚,绍哥儿又该作何反应?

眼睁睁地看着公孙辛夷嫁与他人?

姜婉觉得以绍哥儿现在的性子,怕是不会答应,也不能答应。

抛开儿女情长不谈,【姻亲】这层关系看似脆弱不堪。

实则重要无比。

没有这层关系在,绍哥儿日后想要接管镇辽军一事,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甚至有可能彻底化为泡影。

而且若是没有镇辽城、乃至公孙一族的支持,孤悬草原一角的冠军城,便是一座孤城。

就算来日与乌丸蛮族的一战,能够战而胜之,彻底扫平来自草原的威胁,也是如此。

那些世家大族、名门大宗,就算明面上不敢与绍哥儿作对,暗地里也会联合起来锁死冠军城。

原因无它。

只因为她的绍哥儿不是世家大族出身这一点,就足够了。

可笑?

或许吧。

或许曾经的姜婉会觉得可笑。

可随着这近一年来,跟着李文静这个义父修法家之学,诵读古史、典籍,翻阅世家阀阅、宗门源流,很多曾经看不懂、想不通的事情,如今终于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姜婉心中叹息。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她是聪明的。

可有时候她宁愿自己愚笨一些。

像她那宛如生母一般的婶娘,整日活得没心没肺,倒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