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甜橙 作品

第107章 轮回劫(二十三)

 最让林惊微接受不能的是,即便她拼了命地阻止,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秋渔消失在她眼前。

 林惊微怒火攻心,猛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唇瓣被鲜红的血迹染湿,那张脸越发显得阴沉森冷。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她?

 难道阿渔对她,真的就没有一丝眷恋吗?

 林惊微的眼前彻底被血色覆盖,如果说方才她还留有余力,此刻便已经彻底不管不顾了,哪怕是自损一千,她也要杀了付星逸!

 付星逸顿时感觉压力倍增。

 林惊微这个疯子!

 付星逸跟林惊微交手过很多次,他的其中一具身体还被林惊微关在十八层暗狱里,日日遭受折磨。

 这些酷刑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会逐渐削弱他的灵魂之力。

 就如同他杀不了林惊微一样,林惊微虽然拥有天生神体,却因江秋渔而入了魔,灵魂上沾染了魔气,无法彻底觉醒,所以林惊微也没法真的杀了他。

 但付星逸不敢因此小看林惊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人究竟有多难对付。

 若不是这样,他何必费尽心思助林惊微成神?

 还不是为了她身上的法则之力。

 幸好此时的林惊微并未掌握这一缕法则之力,否则付星逸即便是有一百具身体,也不够她杀的。

 思及此,付星逸顿时不想再继续打下去。

 若不是方才,林惊微用洛希月威胁他,付星逸是绝不可能现身的!

 洛希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她死不足惜,可付星逸还惦记着自己留在她体内的一缕神魂。

 他的灵魂之力已经被林惊微削弱了不少,每一缕神魂都显得弥足珍贵。

 等他收回这一缕神魂之后,不等林惊微动手,他自己就会解决了洛希月这个蠢货!

 付星逸的眼里闪过了一抹杀意,他勉强应付着林惊微,不顾自己满身的伤,视线总在洛希月的身上打转。

 林惊微下手时毫不留情,付星逸又并非真身上场,他一个恍神,肩膀便被浮月流光刺穿,留下了一个狰狞的血洞。

 付星逸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他的肋骨被林惊微踢断了好几根,一条手臂也碎了,肩膀上还有一个血洞,更别说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连脸上也被林惊微划出了两道深深的伤痕,还算俊美的脸顿时破了相,显得格外狰狞。

 林惊微知道自己杀不了他,付星逸即便是伤成了这样,却仍然没有死。

 林惊微不能杀他,却能想尽办法折磨他。

 她见付星逸还想跑,挥剑毫不犹豫地挑断了付星逸的脚筋,随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脸戾气。

 “你把我的阿渔藏到哪里去了?”

 付星逸听见这话,气得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林惊微,“她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

 如果说林惊微是他最恨的人,那么江秋渔肯定能排第二。

 不过是一只卑微的狐妖罢了,付星逸从没把她放在心上,可就是这只狐妖,却回回都能破坏他的所有计划,使得他的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他没想到林惊微会对这只狐妖爱得如此浓烈,甚至甘愿为她放弃成神的机会。

 其实一开始,付星逸并不在意林惊微喜欢的是谁。

 他只想让林惊微杀妻证道,彻底参破法则之力,只不过刚好,这个人的身份魔尊而已。

 在知道林惊微喜欢上了魔尊之后,付星逸的心里甚至有过窃喜。

 在他看来,正邪不两立,林惊微有不得不杀掉魔尊的理由,杀妻证道一事应该会十分顺利。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惊微竟然舍不得对魔尊下手,死活不肯参破无情道。

 付星逸别无他法,只得费尽心思让世界重启,以为有了充分的准备之后,就不会再失败了。

 却没想到,不管重来多少次,林惊微都总是对江秋渔念念不忘,气得付星逸恨不得敲开林惊微的脑袋仔细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前几次也就罢了,这一次他分明提前让林惊微修了无情剑道,可林惊微却还是对江秋渔动了心。

 难道这一切真就是注定的吗?

 付星逸浑身都痛,林惊微的魔气残留在他的体内,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碎了。

 他习惯了高高在上,却唯独在林惊微手上尝遍了痛楚,要不是为了法则之力……

 付星逸垂下眼眸,掩下眸中的贪婪和恨意。

 林惊微眸光冷沉,对付星逸的话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你,阿渔怎么会离开?”

 想到这里,林惊微一脚踩在了付星逸的断腿上,足尖用力,浓郁的魔气萦绕在她的身侧,阴煞之气扑面而来。

 付星逸顿时痛得惨叫了一声,冷汗直冒,他知道自己的脚腕肯定碎了。

 林惊微这个疯子!

 付星逸恍惚中,以为自己回到了在魔宫中装弱的时候,江秋渔也是这样用脚踩着他的心口,差点儿就碾碎了他的心脏。

 十八层暗狱里的刑罚可比林惊微的这一脚阴狠残酷多了,可那时付星逸尚且能换一具身体,以减轻自己的痛苦。

 而此时,他却只能强忍着这股剧痛,在心里快速计算着逃跑的路线。

 要不是为了洛希月,他根本不用遭受这些折磨!

 他暂时没有机会报复林惊微,却能将这些屈辱都发泄在洛希月身上。

 洛希月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似的,她用力抱紧了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

 林惊微抖去剑身上的血珠,面无表情地收回自己的脚,“我再问你一遍。”

 “阿渔呢?”

 扶乐来说自己不知道,林惊微相信她不敢骗自己,但付星逸不可能不清楚。

 林惊微笃定他只是嘴硬,不过是仗着自己杀不了他,便肆无忌惮地打起了阿渔的主意。

 付星逸对上那双血红的眼,在里面清晰地看见了不加掩饰的杀意,他要是再不说实话,林惊微说不定真要闹个鱼死网破!

 付星逸勉强咽了咽喉咙,喉间血腥气弥漫,“魔宫里有一道传送阵法。”

 他顿了顿,心不甘情不愿地补充道:“就在藏有神器的地方。”

 付星逸本不打算将此事告诉林惊微,毕竟江秋渔的离开,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但他没有料到林惊微能疯成这样。

 在得到林惊微身上的那一缕法则之力之前,付星逸不敢将她逼至绝境。

 他想用天下苍生来逼迫林惊微,以为林惊微至少会顾及无辜之人的性命。

 可他没有想到,失去江秋渔之后,林惊微竟然连自己一心想守护的天下苍生都不管了。

 她是真的疯了。

 付星逸心累了,他被林惊微折磨得奄奄一息,气息逐渐微弱。

 林惊微眯着眼审视了他好一会儿,“你最好没有骗我。”

 付星逸冷笑了声,“你爱信不信。”

 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瘫在地上,指尖却微微一动,正准备蓄力带着洛希月开溜,林惊微的反应却比他更快,她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洛希月面前。

 洛希月甚至还来不及挣扎,便眼睁睁地看着林惊微朝她伸出了手,那只尤带着血迹的手停在了洛希月的头顶上方,掌心魔气溢出,飘进了洛希月的脑袋里。

 洛希月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一张满是伤口的脸涨得通红,双眼凸起,脖子上的青筋也跟着冒了起来。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气声,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好痛!

 身后,付星逸目眦尽裂,“林惊微!”

 他还以为林惊微不知道他的目的,原来林惊微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付星逸百般忍耐,就是为了取回留在洛希月体内的那一缕神魂,可他甚至还来不及阻止,林惊微便当着他的面,亲手抽出了这一缕神魂。

 “你想要的是这个?”

 林惊微用魔气卷着这一缕神魂,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付星逸。

 付星逸咬紧牙关,“你把它还给我,我告诉你……”

 告诉你江秋渔的下落。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惊微便捻了捻指尖,干脆利落地捏碎了这一缕残魂。

 付星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这回才是真的遭受了重创,神魂消亡带来的打击比身体上的所有痛苦都来得剧烈,付星逸的脸色彻底灰白下去,他死死地盯着林惊微,“你……!”

 林惊微长发微乱,身上还带着凌乱的血迹,因她周身气势凛冽,这副模样并不显得狼狈。

 林惊微收起浮月流光,最后看了付星逸一眼,“我现在是杀不了你,那就看看你有多少神魂够我碾碎的。”

 她没给付星逸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再看凤桉等人,转身孤零零地离开了。

 凤桉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江折露却在这时拉住了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

 凤桉转头看向她,眼眶湿红一片,“师姐她……”

 江折露叹了口气,“凤桉,我知道你担心清蘅君。”

 “可清蘅君需要的,不是你的安慰。”

 比起虚无缥缈的安慰,清蘅君想要的,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凤桉也知道这一点,她怕的是,万一付星逸是在骗师姐……

 她不敢想象,受了欺骗的林惊微还会做什么。

 林惊微走后,付星逸也走了。

 凤桉受了伤,暂时只能呆在狐族养伤,幸好还有江折露照顾她。

 至于洛希月,被林惊微抽出那一缕神魂之后,她便一直昏迷不醒,洛止青不肯管她,只随意找了个房间安置她。

 就在林惊微离开的第二天,江折露发现洛希月不见了。

 凤桉想了想,“是付星逸带走了她。”

 江折露打了个寒颤,“清蘅君抽走了洛希月体内的神魂,对付星逸来说,洛希月已经是弃子了,他为什么还要带走洛希月?”

 他该不会是想将清蘅君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都一一报复在洛希月身上吧?

 凤桉没说话,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江折露回想起林惊微对付星逸做的那些事情,再次打了个冷战。

 太可怕了。

 ——

 江秋渔跟江芷桃踏进了漩涡里,两人只觉得头昏眼花,眼前阵阵发黑。

 再次睁开眼时,江秋渔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大口喘息着,手掌捂着心口,竭力缓解那股头昏脑胀的不适感。

 江秋渔抬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密室中,但头顶的神器却多了一件。

 她这是回来了?

 江秋渔的心跳陡然快了几分,她果然没有猜错!

 她终于从无尽的轮回中逃出来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看见林惊微,江秋渔便强忍下了身体的不适感,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

 也不知道惊微究竟怎么样了,付星逸那个狗东西诡计多端,惊微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江秋渔咬了咬牙,心里恨意与怒气交织。

 “师尊,你没事吧?”江芷桃也很难受,她揉了揉眉心,见江秋渔面色微白,便想伸手扶着江秋渔。

 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江秋渔的胳膊,江芷桃便陡然感觉浑身一凉,强烈的危机感让江芷桃快速收回了手,但指腹仍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她倏地转头一看,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玄色的身影。

 林惊微正目光森冷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