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甜橙 作品

第22章 魔界篇(二十二)

 林惊微一愣,“我没想……”

 她的话还未说完,忽地顿住了。

 林惊微仰躺在温暖厚实的锦被里,像被一汪清澈的泉水包裹,浑身使不上劲。

 她仰头,但见江秋渔瓷白细腻的指尖覆在腰间,上下翻飞中,泄露出一片春色。

 红梅白雪,美不胜收。

 林惊微克制地合上眼眸,呼吸里的蜜桃香味却愈发明显,她听见玉佩撞击在地上所发出的清脆响声,叮咚两下,砸在了她的心上。

 看似高冷淡漠,无欲无求的清蘅君,实则是个内敛羞涩的纯情之人。

 她虽然选择不听不看,却也抵不过魔尊那缠人的本领。

 耳边一热,是那人急促灼热的吐息,“你真的是个木头桩子啊……”

 林惊微的心跳震耳欲聋,面颊上浮出了淡淡的两抹红晕,她抬手,触到一片滑腻滚烫。

 将江秋渔推离些许,林惊微总算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她始终没有睁眼,甚至主动封住了自己的神识,只能根据声音来分辨江秋渔所在的位置。

 江秋渔勾过一块红绸,覆在林惊微的眼前,微哑的嗓音里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睁眼。”

 林惊微的眼睫重重一颤,她透过轻薄的红绸,隐约瞥见床顶挂着的八颗莹润洁白的鲛珠。

 鲛珠乃是鲛人的性命之根本,宛如人类的心脏,失去鲛珠,鲛人也就活不成了。

 林惊微不知怎的,忽然清醒了一些,她仿佛做了一场香艳透骨的梦,梦醒后,徒留满背微凉的汗意,以及心口狂跳不止的动静。

 手中攥紧的锦被皱巴巴的,林惊微放松身体,根根指骨酸疼无力。

 她沉沉地呼出口气,却听见江秋渔在她耳边笑了声,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绵绵的叹息。

 “二十年前,同梦海的鲛人族出了个惊世绝艳的天才,年轻气盛,非得找我打架。”

 “输了以后,她将八颗鲛珠当做赔礼,硬塞给了我。”

 江秋渔勾了勾覆在林惊微眼前的红绸,影影绰绰中,她的声音也听得不甚真切。

 “我还当这东西无用,现在看来,原来是我弄错了它的用途。”

 林惊微晃了晃神,倏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鲛珠之光华,耀眼夺目,将这一方空间照得大亮,连细小的发丝绒毛都能窥得一清二楚。

 她虽然被覆住了双眼,可江秋渔却能将她看得仔细。

 林惊微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忽然滚烫起来,面颊上的红晕愈发明显,她重新合上眼,为这一刻的自己感到羞耻。

 她怎么能沉迷其中?

 江秋渔跪坐在榻上,眼见林惊微已逐渐清醒,便挥手驱散了飘在两人身侧的甜腻香气,而后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喉间一甜,唇边漾开了一抹红渍。

 林惊微听见她痛苦的闷哼声,似是察觉出了不对,伸手扯开盖住眼睛的红绸,入目便是江秋渔苍白的脸,朱红的唇。

 头顶两只雪白耳朵无力地耷拉着,发丝松散间,那张颠倒众生的柔美面孔染上了几分痛苦。

 林惊微一怔,她何时见过魔尊如此柔弱痛苦,苍白脆弱的模样?

 “你怎么了?”她喃喃道。

 林惊微老是学不会规矩,不会如同其他人一般,每次都尊敬地叫她尊上,幸好江秋渔也不在意,从没因此惩罚过她。

 此时江秋渔也只是笑了笑,唇边的血渍鲜红刺眼:“如你所见,本尊受了重伤,魔气失控,经脉尽损。”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毕竟这些伤都是她自己搞出来的,她再狠心,也不至于真把自己弄成重伤。

 不过用来唬一唬女主应该够了。

 林惊微的手指合拢了些许,仿佛握住了什么东西似的。

 这个动作细微得不易察觉,若不是江秋渔此刻所有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怕是也要错过她这微妙的反应。

 这是林惊微身为剑修,下意识的握剑的姿势。

 她想趁自己重伤虚弱时,杀了自己?

 江秋渔眯起狐狸眼,周身魔气肆虐,绞得床幔沙沙作响,赤红轻纱翻飞中,江秋渔和林惊微各自占据一方空间,俱是沉默地打量着对方。

 片刻后,江秋渔擦去自己唇边的血渍,在下唇留下一点朱红的痕迹。

 “不是想杀我吗,怎么不动手?”

 林惊微无言,方才那握剑的动作只是她本能的反应,但她此刻是真没想过要对江秋渔动手。

 先不说她没有那个本事杀掉江秋渔,即使有,她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更可况关押凤桉和傅长琉的地方还有魔卫守着,她如何能在杀了魔尊之后,带着师弟师妹从魔宫中逃离?

 那一刹那的小动作被魔尊发现了,林惊微无可辩白,只得沉默以对。

 她越是不说话,越显得有几分心虚,气氛便越发剑拔弩张,方才的温柔乡美人骨,仿佛只是林惊微的一场春梦。

 方才的气氛渐渐散尽,安静了许久的系统忽然冒出来:

 江秋渔:“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系统:指指点点!

 江秋渔不理它,她被林惊微气的不轻,手指捂着心口,拼命压抑自己的吐息,却仍旧止不住地咳出了声,点点血渍滴落在锦被上,像纷纷飘落枝头的花瓣。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眼底泛出了泪意的红,眉心有隐隐魔气盘旋,衬得那张脸宛如索命的艳鬼,唇红肤白,阴气森森。

 林惊微的目光在她唇边的鲜血上一扫而过,道:“我没想杀你。”

 江秋渔靠在床头,尾巴和耳朵无力地耷拉着,尾巴尖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床榻。

 她在思索林惊微这话的真实性。

 几息之后,她冲林惊微招了招手,“过来。”

 林惊微合拢自己散开的衣衫,再靠近时,又成了那个清冷不可攀折的清蘅君。

 除了她微乱的青丝,以及耳骨残留的薄红之外,再也瞧不出任何不对。

 江秋渔握住林惊微的手腕,指尖下的脉搏正有力地跳动着,这人的心跳似乎要比平时快上几分。

 看来她也不是毫无感觉嘛,还装的一本正经,好似这全然是江秋渔的逼迫,她是最清白无辜的那个。

 江秋渔覆上她的手背,捏了捏林惊微的指尖,在人难为情地缩回手臂之前,拉着林惊微的手,毫无犹豫地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感受到了吗?”她问。

 林惊微不明所以,只觉掌心下的跳动紊乱不堪,显然那些在江秋渔身体内部肆虐的魔气并未得到多少压制,宛如凶猛残暴的深渊恶兽,大口啃噬着温热的新鲜血肉。

 怨不得她吐了两次血。

 换作常人,恐怕早已疼得死去活来,恨不得自戕而亡了。

 林惊微忽地抬眸,望进江秋渔微红的眼里,这人承受了如此剧烈的痛苦,却还能忍住出手伤人的冲动,是否她也并不如外界传言那样,嗜杀成性,残忍无情?

 江秋渔覆在林惊微手背上的力度重了两分,林惊微惊觉,自己竟然在为江秋渔开脱,她不禁抿紧了唇瓣,神色略有些冷淡。

 江秋渔不管她在想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又问:“我的修炼的确出了问题,魔气一旦不受控制,就会反过来弑主。”

 “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江秋渔的嗓音里充满了蛊惑的意味,“此时不杀我,等我恢复之后,你就杀不了我了。”

 “你不想救你的师弟师妹吗?”

 她一句接着一句,丝毫不给林惊微反应的机会,更是带着对方的手触摸自己最致命脆弱的地方,似是恨不得把剑递到她手中,带着她取自己的性命。

 系统呆住了,

 江秋渔:“她又不是傻子。”

 系统默默地闭上了嘴巴,感觉有被内涵到。

 江秋渔越是咄咄逼人,林惊微反而越冷静,她不可能在此时杀了魔尊的。

 不仅不能杀她,还得帮她平静下来,否则一旦魔尊彻底被魔气扰乱了神智,极有可能大开杀戒,那时才是人间浩劫。

 思及此,林惊微不退反进,伸手揽住了江秋渔的肩膀,把人搂进自己的怀里,“我的纯阳剑气,可以助你疗伤。”

 江秋渔的狐狸耳朵动了动,在林惊微的下巴上扫来扫去,她趴在林惊微怀里,眼里流露出得逞的笑意,嘴上却阴恻恻地威胁道:“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谁准你抱着我的?”

 林惊微听得出来,她并非真的不高兴,只是有那么几分别扭。

 她越发觉得怀中的人就跟个三岁的稚子一样,所有心思都表露在脸上,高兴的时候笑得春风明媚,不高兴了就冷着个脸,一副阴冷瘆人的模样。

 大概也只有林惊微会把魔尊当小孩子来哄了。

 不过林惊微也只敢在这时候试探魔尊,江秋渔因为身上的伤,脾气很不稳定,性子也变得有些古怪,但是比平时要好说话的多。

 这也是林惊微从方才的亲密接触中得出的结论。

 如果是平时,她绝不敢把魔尊抱在怀里哄,更别说同她好声好气地商量了。

 也不过仗着江秋渔此时身体虚弱罢了。

 林惊微低眸看向怀中的人,“我教你怎么使用炉鼎来疗伤,你别伤害我的师弟师妹,可好?”

 她绝口不提付星逸。

 江秋渔算是发现了,其实林惊微对付星逸,好像也有那么一点不满,甚至是厌恶。

 只是碍于同为道友,再加上自身性子清冷,这才让人看不出她对付星逸的不喜。

 但偶尔也能从她的言行举止中窥见一二。

 江秋渔在心里笑嘻嘻:“我就说嘛,付星逸哪里配做男主了?女主能看上他,除非眼睛瞎了。”

 系统:

 

 所以故意在林惊微面前演了这么一场戏,又是装柔弱,又是逼着对方杀了自己,将主动权交到了林惊微的手上。

 看似处于弱势,实则完全拿捏。

 没见此时的女主都快柔成一汪春水了吗,哪儿还有平时清冷淡漠,不动声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