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军队还没过来,只是隐隐看得见影子,但地面上的震动已经很明显了,散乱的脚步声,沉重的牛蹄声。一直到打头的队伍露面,蜜娘才清楚她判断错了,人骑在马上,散乱的脚步声不是人的。
“都往后退,别挡着路。”提刀的衙役沿路把看热闹的人往后推。
“那个穿乌色官袍的是衙门里的官爷?挺年轻的哎。”蜜娘踮着脚探头,来漠北小半年了,扈县丞她见过好几次,但衙门里县令大人她一次也没看到过。
“年不过三十,肯定年轻。过来了,别说话。”一行身穿银色护心甲的骑兵已经进入了临山牧民活动的范围,走在最前方的骑兵下了马跟县太爷说了几句话又上了马,面容自然地跟周遭围观的牧民颔首,片刻的功夫就走远了。在这之后,浩浩荡荡的牲畜群带着杂乱的叫声踢踏着走了过来,马群走在最前方,牛群次之,羊群落在后面,骆驼跟在最后,兵卒则是围成了圈走在牲畜群的最外围,这样能保证不会有掉队的牛羊。
“等军队从大康回来,他们也会用这样的阵仗来帮我们驱赶牛羊,有他们在,我们晚上不用睡在外面防狼偷羊,更不会有坏心眼的闹事或是打劫。”牛马踏在地上的声音很响,巴虎必须凑在蜜娘耳边说话才能让她听清。
蜜娘揉了揉耳朵,偏开头避开呼出的热气,耳廊上的痒感打断了她心里止不住的震惊。这可是王都的军队啊,这要是在大康,怎么都不能是平民百姓能接触到的,还帮牧民赶牛羊?
一匹矫健的黑马路过蜜娘跟巴虎面前是打了个鼻哨,惹得蜜娘多看了它两眼,“它看着比我们家养的马好像厉害许多?”
“进贡给大康皇帝的马,哪有差的,这些都是战马,我们家里的马可比不上它们。”巴虎养马基本上就是放养,隔个三五天去看一下确定一下行踪,旁的就不管了。疏忽点的,家马变成野马也不是不可能。
羊群一过来,路边站的围观的人不用衙役喊自觉地往后退,蜜娘攥着巴虎的衣角避开人走,停下脚的时候听到有耳熟的声音,打眼一看是木香她们。
“你们也来了啊?”蜜娘笑眯眯地抛弃巴虎。
“是,这场面难得见一次。”尤其是骑在马背上的兵卒,银色的护心甲显得他们很是威武,个头又高,身形挺拔,不像上了岁数的牧民挺着圆滚滚的肚子。
旁边有人听了这话,脸上立马有了笑,偏开头看过来说:“不算难得,每年都能见,等他们返回的时候,我们还能跟他们同走一程路。”
“每年都有也还是罕见,不然阿嫂你也不会抱了孩子一大早过来瞧了,还没吃饭吧?”木香说的俏皮,她可听到了,阿嫂刚刚还在跟旁边的人谈论谁谁腿长,声音可大了。
“不缺这顿饭。”抱着孩子的妇人大笑,她就图个眼福,家里的男人整天油光满面,腻着她的眼睛了。
距最前头的骑兵过去大概有半个时辰了,走在最后的骆驼才露了面。牛羊马数量众多,这一路走过去,没过脚踝的青草都给踏的稀烂。等蜜娘回去吃了饭听到车轱辘声再过来,看不到尾的运粮队又顺着稀烂的草地碾了过去,运粮车过去,草地上留下半指深的车轮印。
两牛拉着一辆车还走的费力,每辆运粮车都跟着一个挑着扁担的人,遇上卡着车轱辘了就招呼人把车轱辘给抬起来。巴虎陪蜜娘看了一会儿就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被蜜娘赶回去睡觉,他又把大黄套了绳给送过来,“你俩坐这儿看着,我先回去睡了。”
“哎呦,你俩这黏糊劲看得我牙酸,大白天的,谁还能把你媳妇给拐走了?”
蜜娘看了眼巴虎,见他眼神迷茫就知道他也不认识说话的妇人是谁,她冲着对方羞涩一笑,手上推着巴虎让他赶紧走。
“小两口感情挺好,巴虎成了家也会关心人了。只看他今天的样子,哪想得到之前冲着他爹喊打喊杀的凶恶模样。”
“他为啥打他爹?”蜜娘脸上的笑不及眼底,巴虎打他爹时不时有人骂,他打他爹是为了维护他娘怎么就没人夸?要骂也是该骂巴虎爹打女人。
“你不知道?你没听说过他跟他爹打架的事?你这丫头嫁人前都不打听的啊?”妇人颠着脚走过来,还没靠近就见卧着的杂毛狗呲了牙,她及时止住脚,站在不远处叭叭地说巴虎拿刀砍他爹,用鞭子打他爹,用脚踹,按地上往死里打。
“打得可凶了,拉架的拉都不开,看得我们是心惊又心凉,这哪是养了个儿子,可不就是生了个仇人。”
“总要有个缘由吧?巴虎又不是疯了,想起来就去把他爹打一顿。”蜜娘装傻,又问:“婶子,你可知道巴虎为啥会跟他爹打架?”
“这个啊,听说是他爹喝醉了发酒疯打人,他娘估计是说了惹人不高兴的话,挨了他爹的拳头。”说起巴虎爹,妇人言辞模糊,左一个听说,右一个估计,跟指责巴虎时态度相差甚大。
“这可不就是缘由,巴虎打他爹是为了维护他娘,为了给他娘出气,他成家前也是会关心人的,也不是婶子你说的只会喊打喊杀的凶恶模样吧?还是说他跟你们谁打过架,拎了刀上谁家去找过麻烦?”蜜娘换了个姿势,眼神紧攥住对方,话却说的随和,“婶子有几个孩子?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