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 122 章 你真好
亚尔曼和夏德之间的明争暗斗, 以夏德段位不够负气出走而告终。
亚尔曼气走了一个情敌,心情别提有多么灿烂,浑身充满干劲, 很快就把房间收拾出来了。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大祭司的功劳。
这个房间原本是亚尔曼小时候住过的, 即使后来亚尔曼搬出去了,大祭司也一直给他留着, 经常会派人打扫,所以亚尔曼收拾起来很轻松,基本没费什么功夫。
“沈朔,床铺好了,快来快来。”
亚尔曼拍拍松软的床铺,笑眯眯的冲沈朔招手。
“……”
“嗯。”沈朔闻言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没放下笔, 不住的在纸上写着什么,“等一会儿。”
“哦。”于是亚尔曼也就不说话了, 乖乖的坐在床上等他。
按理来说亚尔曼不该这么老实, 但雄虫认真的样子实在太赏心悦目,亚尔曼本就对他滤镜八百米厚,这下简直快要被沈朔迷死。
雌虫托着腮,如果爱能具象化, 那么亚尔曼眼里肯定都是小爱心。
亚尔曼的心里在想什么沈朔浑然不知, 许是因为碰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沈朔的笔顿住, 眉峰微拧。
奇怪……
六百年前使用燧火石既然无事,为何三百年后反而有害了。
六百年前燧火石第一次被发现后,时任虫族首领也没有贸然使用。
而是经过三年时间直到确认无害后, 才开始小规模的推广,最后应用与全族。
此后三百年一直相安无事。
然而又过了三百年到如今,燧火石却无声无息的毒害了一代人。
既然那个时候无事,说明燧火石是可以无害使用的。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能够中和化解它的副作用。
沈朔原本想的简单,变量肯定出现在两个三百年的节点上。
而那个节点,唯一可称之为大事的就是部落迁徙。
桑塔部落原本的聚居地位于平原南部的纳古斯森林中。
那里位于河流上流,水源充沛,食物充足,土壤肥沃,又有天险作为屏障,条件非常优渥。
假如没有意外的话,桑塔部落大概会在这里待到文明湮灭为止。
但三百年前的某一天,乌斯垭平原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震级之强,前所未有。
地震后,乌斯垭平原上的生物死伤无数,虫族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地震释放出的剧烈能量,劈开了深渊峡谷和平原的沟壑。
峡谷中的瘴气溢出,弥漫了整个纳谷斯森林,并将其并入了深渊峡谷的一部分。
为了种族之延续,虫族不得不进行迁徙。
那之后,桑塔部落就迁移到了这里。
也是从这时候起,雄虫的生育率开始缓慢下跌,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燧火石就出现了问题。
推理没有问题,文献也能佐证他的想法。
但与此同时问题又来了。
沈朔认为原聚居地肯定存在着某种东西能让燧火石无害化使用,但偏偏这个东西是什么,沈朔没有头绪。
他查阅了很多文献和资料,原本的猜测的都被逐一推翻。
他不得不思考,如果不是可携带的东西,那么又会是什么呢。
土壤,水源,还是空气?
沈朔放下笔,略显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如果是那些就麻烦了,这预示着燧火石将会被彻底封存,毕竟迁徙回纳谷斯森林并不现实。
但……
沈朔莫名想到自己在桑塔部落和在泰森部落孑然不同的身体状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不该是那些东西的……
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明天再看吧,沈朔。”原本沉浸在盛世美颜中的亚尔曼注意到雄虫疲惫的神色,登时也顾不得犯花痴了,攥住雄虫的手,略显担忧的看着他:“该休息了。”
雌虫手上的力道不重,却很坚定,好似生怕对方犟似的。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沈朔这次也没有逞强,淡淡的应了一声,十分顺从的任亚尔曼将他抱起,靠在他肩膀上闭目养神。
沈朔今天在藏书馆泡了一天,虫族的史料虽丰富,但大多不成体系。
要将那么多的文献资料抽丝剥茧,从中找出有关燧火石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别提有多费神了。
沈朔许久没有这样高强度的思考过,确实是累的。
况且现在走入了死胡同,即使僵坐着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好好休息。
沈朔爱干净,他们饭后早已经洗漱过,于是亚尔曼就直接将雄虫塞进了被子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被窝让亚尔曼烘得暖乎乎的,是十分熨帖的温度。
温度传递到他身上,暖洋洋的,沈朔忍不住眯起双眼。
屋外风雪漫天,屋内却温暖如春,沈朔靠在亚尔曼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脏缓慢有力的跳动,绷紧的神经一瞬间放松,就有点困。
雄虫面有倦色,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阖着,纤长浓密的睫羽掩去了万千情绪,也遮住了眼下那一抹不易察觉的青色。
得益于雌虫优秀的五感,亚尔曼看的一清一楚,这下可把亚尔曼心疼坏了。
“我帮你按摩吧,沈朔。”
沈朔微微一顿,慢半拍的抬眼看他:“按摩……?”
“嗯,我今天刚学的。”亚尔曼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沈朔的错觉,总感觉雌虫看上去十分低落。
“好不好?”见雄虫不说话,亚尔曼眼巴巴的又问了一次,尾巴不知何时钻了出来,亲昵的蹭来蹭去。
沈朔:“……”
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正经按摩的样子。
沈朔抿了抿唇,说实话,他今天并不想和亚尔曼亲密,他有点累。
但……雌虫耷头耷脑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烦。
沈朔闭上眼,最终还是默许了。
随后,沈朔就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多了一抹温热,正轻柔的按压着。
力道轻重刚好,脑海里的胀痛都缓解了两分。
“……”
嗯?
沈朔复又睁开眼,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出乎他的预料,这次亚尔曼似乎真的没想做什么。
小狗今天竟然这么乖……
亚尔曼要是知道沈朔在想什么,肯定会委屈的把人翻来覆去亲个够。
他喜欢喝沈朔做那些亲密的事,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情难自己。
虽然大胆了点,**了点,又不代表他没有分寸。
在雄虫明显不愿的时候,还那么没有眼力见的去索取。
亚尔曼慢慢的按压着,指尖的皮肤光滑细腻,雌虫的心却越来越低落,尾巴蔫蔫的夹着,像只讨不到骨头的大狗勾。
沈朔原本就觉得亚尔曼有点怪,这下想忽略都不行了。
平心而论,沈朔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很少会主动去做什么事,如果换作以往他应该会当做没看见,然后等雌虫自己憋不住过来跟他哭诉。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错把亚尔曼的好心当驴肝肺,沈朔心里有点微妙的心虚。
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握住雌虫的手腕,将他拉下来,出声问道:“亚尔曼,你怎么了?”
“……”没人问还好,一有人问,亚尔曼心里名为“愧疚”的洪水一下子决了堤。
“沈朔,你真好QAQ,虫神太眷顾我了,才会不远万里将你送来我的身边。”
沈朔:“?”
他怎么听不懂亚尔曼在说什么。
未等他从中理出个所以然来,下一刻腰间忽然一紧,本来就很近的距离被雌虫拉的更近了,就像整个人被箍在雌虫怀里似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亚尔曼在雌虫的颈窝里拱来拱去,语言颠三倒四。
他当然知道沈朔是在为什么费神,先不论论伏光草能不能种出来,就算种出来了也需要时间大面积种植,而针对眼下的情况,这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就像他打算去深渊峡谷一样,沈朔也想让燧火石重新启用。
撑过这个冬天,他们就有了缓冲时间,无论是种伏光草,还是来年储备越冬的炭火,都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可为部落肝脑涂地,劳心劳力……这明明是他该做的事情。
守护部落,供养雄虫,是部落的战士与生俱来的本能和责任。
沈朔不属于这个部落,即使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而作为雄虫,更没有人敢要求沈朔这样做,他该和其他雄子一样,吃吃喝喝,无忧无虑才对。
可沈朔却不一样,明明不喜欢部落,却还是愿意为了自己费神费力,为他排忧解难。
呜,沈朔怎么会这么好。
心中的纠结和愧疚百转千回,最后把他自己感动的两眼泪汪汪。
亚尔曼的话七零八落,不过沈朔听完大概也拼凑出了他的意思,顿时神色更微妙了。
他该怎么告诉亚尔曼,自己调查燧火石,只是想搞清楚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但看着亚尔曼双眼通红心疼又愧疚的样子,这种冷酷无情的话一时卡壳,不知为何又说不出来了。
最后只好偏过头,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那就打起精神来,亚尔曼。”
沈朔这辈子第一次做安慰人这个活儿,业务显然相当生疏。
板着一张脸,仿佛不是在安慰,而是在送丧。
不过亚尔曼不是一般人,沈朔一番好意他收到了,闻言更是感动,一个没忍住,把人翻来覆去亲了好几遍,心疼之余,更坚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沈朔,等雪停了,我得去一趟深渊峡谷。”
沈朔冷不丁被他一顿亲,还有些懵懵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深渊峡谷?”
亚尔曼将雄虫额角的碎发撩到一边,紧了紧手臂:“嗯,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离部落有一点点远,据说那里生长着一大片魂草,我得去采一些回来。”
“有了魂草,雄虫们可以熬过这个冬天,你也不用这么累了……”
沈朔追查燧火石本是一片好心,亚尔曼不想扫他的兴,打着为他好的名义阻拦他,更何况雄虫是为了自己,亚尔曼不想让他伤心。
但看到雄虫如此伤神,亚尔曼心里也不太好受,想来想去,只有尽快找到魂草才行。
“……”沈朔沉默着没说话。
亚尔曼把沈朔当天外来客,只字不提其中危险和艰辛。
可沈朔怎么会不知道,亚尔曼前世可是被他诓去那里的……
雄虫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差:“你当我是刚破壳的虫族幼崽吗,亚尔曼?连深渊峡谷都不知道?”
咦?沈朔怎么知道。
亚尔曼心虚一瞬,亲了亲他的鬓角,有意缓解气氛,笑着说:“沈朔,我一次蜕变了你忘了?”
“深渊峡谷对我来说没什么,就是太远了,我们可能要分开十几天了,不过你在这里,我会尽量快点赶回来的,不要担心……”
亚尔曼生怕他不信絮絮叨叨一通,在沈朔听来尽是胡扯,干脆翻了个面不再理会他。
亚尔曼以为沈朔困了,也就安静了下来,长长的尾巴绕过雄虫的背部,然后亲昵的盘在他的腰间。
这是亚尔曼和他睡觉衍生出来的小习惯。
而沈朔却毫无睡意,皱着眉将扯下尾巴扔到一边。
而亚尔曼又缠了过来。
沈朔:“……”
尾巴肖似主人,又坏又黏人。
沈朔第一次觉得,没有情感障碍症是多么困扰的。
至少换作前世,他不仅对此乐见其成,甚至可以心无波澜的送亚尔曼走。
但这一世……他的心无法平静。
沈朔攥着尾巴的手陡然泄力。
算了。
要去就去好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
反正死不了。
深渊峡谷而已。
不过就是亚尔曼前世的转折点。
不过是他羽翼和腿骨尽折,险些陨落的地方……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