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所有的情感都会随着这种不平衡逐渐消磨。
 


    宋申宇本就好强,于是也越来越偏激,整个人渐渐地心态失衡,高强自尊的人反而更容易变得扭曲。
 


    商时序冷漠的听完。
 


    “自己不行,还怪别人强,说什么以前喜欢叶姨,那还有个只比秋秋小半岁的私生子?”
 


    张潇涵愣了下,笑道:“你说得对,掩盖不了这个事实,心理逐渐扭曲,可能那时候就已经心态不行,路走歪了。”
 


    她其实都已经有些记不太清宋申宇以前的模样了,只有现在这个面目可憎、令人生厌的恶劣面孔,或许是安逸久了,好像人也变蠢了。
 


    商时序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小时候东西被烧后,家里一团乱。
 


    张潇涵和商晋原准备与商家彻底闹翻带他走,他那
 


    时候其实很茫然。
 


    在花园里恰好碰到了叶滢。
 


    她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坐在了人的身边,笑道:“我以前也遇到过和你差不多的事,我其实最开始想当雕刻家来着,后来我父亲把我雕刻的东西全砸了,不止一次哦。”
 


    商时序看着她,问道:“那您是怎么做的?”
 


    叶滢的声音很温和:“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我用十几年的抗争换取了一个几年拼命努力的机会,然后赢得了永远的自由,我现在想要雕刻,已经没人能管我了。”
 


    于是,商时序跑到了张潇涵面前,说:“我选择留在爷爷身边。”
 


    他也可以用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自由争取到永远的自由。
 


    外界对叶滢这个人褒贬不一,她的行为、思想永远都是超前的。
 


    诚然,那些年的鲁莽和横冲直撞仍有让人诟病的地方。
 


    可人向来都不是只有一面,不可能将所有人的看法和意见统一。
 


    但在商时序这里,毋庸置疑,对方很了不起。
 


    是值得他所敬佩且尊重的人。
 


    更是筑构秋秋所有热烈、勇气与生命力概念的一个形象。
 


    现在商礼却寥寥几语,将她那么波澜壮阔的一生扁平化,甚至是污名化。
 


    商时序站起身来,准备去找倒水已经有些久的叶珏秋。
 


    叶珏秋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站在厨房里,在听到录音的那一刻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第一时间就靠北市圈子里熟识些的人脉,将商礼说的那些话“无意”捅到了商鲲的面前。
 


    后来听说,商鲲上家法拿着棍子把人抽了一顿,在家里禁足了一个多月。
 


    到底是最无底线宠爱的小孙子,后来商鲲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外人不知道为什么,可叶珏秋知道。
 


    正想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叶珏秋转身就看到商礼走了进来,对方站到一旁也倒了一杯水,正准备离开时,对方的声音响了起来:
 


    “宋叔叔最近出事你做儿子的都不去看看吗?”
 


    叶珏秋没理他,想要绕过人,商礼却在他身前挡了一下:
 


    “是书然好心想要修复一下你和叔叔的关系,所以拜托我来和你说说。”
 


    叶珏秋就知道,可能是宋书然说了些屁话。
 


    想起了那个录音,叶珏秋漆黑的目光冷淡的放在了他的身上,声音冷冽的问道:
 


    “我向你确认一件事,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和宋书然是兄弟,他没有任何问题?”
 


    商礼有些不耐烦,在对方开口之前,叶珏秋已经再懒得费口舌:
 


    “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厨房外已经传来了商时序的声音:“秋秋?”
 


    商礼一听到商时序的声音,瞬间头皮发麻,端着水杯走出去解释道:“我、我倒杯水。”
 


    然后立马跑远了。
 


    商时序暗沉的眸子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
 


    视线中,然后才扭头温和的看着叶珏秋:
 


    “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在这里住一晚上吧?”
 


    叶珏秋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对方不喜欢这个环境,还以为会夜晚赶回去。
 


    不过他没什么意见。
 


    两人一起回到房间里,商时序洗漱好出来的时候,叶珏秋已经躺在了床上里,在手机上打着字,不知道又在和谁说些什么。
 


    “秋秋,你之前为什么查商礼?”
 


    叶珏秋一顿,回头看着他,老实答道:“因为想要收拾他。”
 


    他已经被商时序灌输了一套掠夺者思想,更不会再对任何事情都息事宁人。
 


    早期,叶珏秋曾问过商时序一个问题。
 


    “宋申宇得到妈妈的遗产其实是合法继承部分,他原本就是第二股东,自己的股份加上第一顺位继承人得到的,于是成了第一股东,彻底得到了恒朝,而且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是恒朝的创始人之一。”
 


    叶珏秋去抢其实是很不占优势的。
 


    他都不占优势,何况当年的叶竑,多年迅速发展下的恒朝本就不是什么小作坊,并且宋申宇都是合法的。
 


    再加上对方联合叶家旁支叛变,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人毫无准备。
 


    叶滢的去世已经是让叶竑撑着一副摇摇欲坠的病体,还要照顾叶珏秋,内外忧患。
 


    单是肃清叶家,叶竑就花了好长的时间,又哪能顾及其他。
 


    叶珏秋问:“我现在去抢,算是掠夺者吗?”
 


    商时序问他:“你为什么想去抢?”
 


    “我现在手上也有着继承妈妈的股份,我去争没错。”
 


    “恒朝后来的壮大几乎都是妈妈做的,可宋申宇加上继承的那部分,最后成了第一股东,我心上不平。”
 


    “他出轨背叛妈妈,让我产生应激,我心中有怨。”
 


    其实以前的叶珏秋没有这样的概念,他怨宋申宇,可是茫然,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骨子里有很强一套道德和法律逻辑,几乎不怎么会产生掠夺这样的想法。
 


    常年的应激其实会让人产生一股逃避的软弱畏惧心理。
 


    医生曾说,他喜欢待在博物馆,某种程度,就类似于想把自己龟缩到一个瓶子里,这里太安静了,仿佛什么都进不来。
 


    可自己也不想出去了。
 


    商时序的声音平淡:“那就去抢,那么多被收购的公司,一开始不都是属于创造者的吗?可输了就是输了。”
 


    一开始就没有绝对的恶人好人,或许就连宋申宇一开始被世人编排的时候也是感到委屈的。
 


    可是他们没有人能站在上帝视角去评判谁好谁坏。
 


    时间线已经拉到了现在,他们的立场和角度就是不同。
 


    站在叶珏秋方向,对方就是敌人。
 


    商时序的理论总是蛮横且直接,带着一股凶性。
 


    在所有人都保护着那个瓶子的时候,他“砰”的一声直接打碎。
 


    让叶珏秋直面那些他所真正不平的东西,抛弃所有的软弱。
 


    意识到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去掠夺。
 


    日益相处下,他骨子里好像也被商时序浸染了一层凶性。
 


    商礼也是同理,以前,他或许觉得那一顿家法已经足够。
 


    可现在他心上不平,嘴皮子是最没用的东西,他要让对方失去某些东西。
 


    说起这个,叶珏秋有些郁闷,“不愧是商家最宠的小孙子,你爷爷派人把他保护的死死的,我就算查到了,可能干的太有限了。”
 


    在做什么之前,叶珏秋得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
 


    可他也得承认,自己的阅历太少,想在商鲲手上难以轻易逃脱。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因为才洗漱完不久,脸有些红,带点作气的可爱。
 


    叶珏秋说了几句,然后就发现身后的男人太过于安静了,他扭头看着商时序:
 


    “你怎么不说话?”
 


    “……”商时序捏着毛巾一声不吭。
 


    他该怎么说?说商礼身边的人其实是他派去的??
 


    倒不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商家的每个人身边都有商时序的人,因为他过于强的掌控欲。
 


    商家每个人都得在他的牢牢掌握中,他自己可以利用各人的短处拿捏他们。
 


    可却不会让外人有机可乘,让他们拿来利用算计他或者损坏商家的名声利益。
 


    倒是没想到把叶珏秋拦了……
 


    他罕见的有些沉默,然后缓缓开口道:“其实……”
 


    看到对方罕见为难的神色,叶珏秋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是你的人!”
 


    见商时序不说话,叶珏秋就知道他已经承认了,他气得掀开被子往一埋,将自己裹成一个小土包。
 


    屁股对着人,拒绝交流。
 


    “……”
 


    商时序有些理亏,走上前拍拍他的后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见人不说话,商时序咳嗽了一声,然后低声道:“你怎么不跟我说声呢?”
 


    被子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我总不能什么都习惯找你,我就是想自己做,谁知道迈出第一步就折在你手里了!”或许是闷着了,他探出憋红的脸,“呜呜呜你们姓商的就是一伙的!”
 


    他当然打不过商时序啊。
 


    趁人已经出来,商时序将人搂过来。
 


    之前被子缠得紧,现在叶珏秋反而自投罗网,动弹不得。
 


    商时序忍着笑,在他红扑扑的脸上啾了两下:“乖乖睡觉,我们明天看戏好不好?”
 


    叶珏秋安静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在听到录音后,商时序怎么会什么都不做。
 


    “要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一晚上?”
 


    叶珏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也不挣扎了,闭上了眼睛,然后又很快睁开:
 


    “我还没有完全消气哦。”
 


    “知道了。”
 


    叶珏秋这才安详的彻底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第二天,两人是被楼下商礼的怒吼所吵醒的。
 


    叶珏秋在床上赖了会儿,终究是看戏的心态战胜了困意,简单的洗漱后和商时序出了房门。
 


    两人站在金碧辉煌的雕花栏杆前,胳膊轻轻搭在上面看着楼下。
 


    一个柔弱的女人身边站着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模样和商礼有些相似。
 


    不远处商礼的父亲商天懿面如土色。
 


    女人把少年往商礼的方向推了推:“去,叫哥哥。”
 


    商礼扶着陈文澜,两人脸色难看。
 


    叶珏秋看着商礼,私生子嘛,谁家没有几个。
 


    商礼当然也得有。
 


    他之前就查到了这些,只是因为商时序没办法和对方接触上。
 


    叶珏秋清清楚楚的记得商礼说过的话。
 


    他就是个孩子。
 


    他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吗?
 


    你们总拿什么私生子说事,这是他想有的身份吗?
 


    是叶阿姨阻拦了他们的爱情。
 


    ……
 


    伤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当然可以高高在上说些蠢话。
 


    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感同身受,没办法理解的事,那就自己去经历一遍好了。
 


    他倒要看看,商礼还能不能说出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