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简言苏成 作品

第439章 育英综合大学

第四百三十九章 

过去的短短十几分钟, 【诚信至上】直播间内的观众简直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 

事情转折的实在是太快,任谁都无法预料。 

前一秒,他们还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这支实力不俗的小队就会被这样憋屈地埋葬在这里, 但是, 随即而来的峰回路转, 副本异变,又令他们难以相信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但是, 正当他们为了主播的力挽狂澜而振奋尖叫时, 突如其来的打击又将他们砸了个晕头转向。 

直播间的屏幕上, 是罕见的静止画面。 

办公室里一片黑暗, 安静的吓人, 唯有角落里隐约传来时断时续、艰难细弱的呼吸声。 

青年狼狈地倒在地面上, 单手捂着侧颈, 鲜血从指缝间涌出,已经在地面上积出小片粘稠的血泊,另外一只手无力地落在一边。 

头发浸了血, 黏在苍白过头的侧脸上。 

即便如此, 他仍旧强撑着抬起眼,睫毛抖着,浅色的、被泪水浸湿的眼珠透过凌乱的发间向着空中看过去, 涣散的眼神晃动着,无法聚焦。 

雪白,漆黑, 鲜红, 色彩的冲突太过鲜明, 令人瞬间被这种濒死的、近乎绝望的美感捕获。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快要死了。 

【诚信至上】直播间获得了名人堂曝光待遇,被高高悬挂在了整个直播间最显眼的推荐位,面向所有的观众。 

每个观众,无论他们现在在看哪个副本,在哪个主播的直播间,都不由得抬起头,看向这个被优先推荐度最高的直播间——即使他们以前从未进入过、甚至是听说过这个主播,仍旧被无法控制地深深吸引了。 

像是胸膛被蔷薇枝穿透的鸟,尖锐细小的骨头戳破血肉,滚烫柔软、羽毛丰足的小小胸脯颤抖着,但却仍旧在发出明亮、求生的哀鸣。 

真可怜,真好看。 

“这谁啊?” 

“好像是前段时间很火的那个?” 

“这么快就要死了?” 

“走走走,快去看看,不然来不及了!” 

和大批涌入直播间的乐子人不同,【诚信至上】直播间内的老粉却着急得要命。 

在这种几乎无法被开启主线的开放型副本,硬生生将剧情偏移度拉满,令副本深化异变,甚至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将身处险境的队友尽数救出…… 

但是,在完成这样的壮举之后,却因为无人搭救,无人帮助,而悄无声息地孤独死去,在黑暗的血泊之中停止呼吸? 

这结局未免太令人不能接受了。 

只可惜…… 

他们对此也无能为力。 

副本之中的这六个小时安全区,不仅仅是针对副本npc的,同样也是针对副本内主播的。 

公平起见,在这段时间里,双方的能力都会被规则限制。 

npc无法在这段时间伤害主播,而主播的天赋也会因此进入六个小时的冷却期,虽然道具还能使用,但却没了使用道具的对象,相当于整个副本都陷入了无法前进的静止状态。 

在这个状态下。主播们只能休息,并不能利用这段安全时间在副本内进行探索和解密。 

规则是绝对的,任谁都无法打破。 

这意味着,接下来除非温简言本人主动走出去,否则的话,是无人能够进入行政楼的。 

可以温简言现在的状态,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谈何主动离开? 

“啊啊啊啊不要啊我接受不了!” 

“怎么会如此!” 

“拜托了拜托了,谁能救救我家宝藏主播啊,我愿出资1000积分!” 

“呜呜呜呜呜我出一万!!” 

但是,正在弹幕里吵得不可开交之时,直播间的屏幕上却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了雪花。 

“?” 

“???梦魇你这个时候给我出岔子??”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垃圾信号修一修吧,那么多积分留着给自己买棺材是吧?” 

“给我死!!” 

和直播间内的吵得不可开交的纷扰景象不同,副本之中却仍是一片死寂,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半点干扰。 

办公室内,重重阴影被模糊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晰,空气之中浮动着浓烈的血腥味,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温简言脱力倒在血泊中,艰难地抬起被鲜血黏湿的睫毛。 

不远处,悄然立着一个没有任何镜头可以捕捉到的身影,他出现的毫无声息,就像是本就是黑暗之中的一部分一样。 

在一片混杂纷乱的恐怖幻象之中,他的存在是那样的突兀,几乎令人控制不住心口一滞。 

巫烛垂下眼,注视着面前狼狈的青年。 

异类的金色双眼隐没于黑暗之中,和人类涣散的、被泪水蒙湿的眼睛无声对视着。 

“……是你?” 

温简言倒在鲜血里,嗓音虚弱,有些茫茫然恍惚感,似乎还在身处幻境。 

巫烛收回视线,扫了眼手中的矿泉水瓶,然后将它向后向后漫不经心地一丢,黑暗之中伸来无形的触手,将它轻松卷走。 

没有发出一声响就消失了。 

“……” 

温简言原本涣散的视线忽然聚焦了,他死死盯着对方,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断续地,夹杂着间歇的喘气和咳呛,在死亡的边缘战栗着,但却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惊人的气力。 

这一次,他不像是询问,反而像是在笃定地下了结论: 

“——是你。” 

巫烛再次看向他。 

这一次,他似乎笑了下:“对。” 

立于黑暗之中的男人迈步走上前来,俯下身,十分轻巧地将地上的青年抱起。 

对他来说,这似乎毫无难度。 

一只手托起对方被鲜血和泪水浸湿的头颅,另外一只手穿过腿弯,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就这样被请轻松克服,无能为力地被远离了地面和血泊。 

温简言喘息着,似乎还想挣扎一下。 

他的手掌虚弱无力地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但除了留下几个血印子之外,几乎毫无作用。 

巫烛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失去抵抗能力的人类依偎在他怀里,像是无力的婴孩。 

他双腿无力地垂在同一侧,头颅抵着对方的单侧肩膀,捂着伤口的手不知何时也落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已经流血过多的缘故,伤口淌血的速度慢了下来,但还是无法避免地沾湿了巫烛身上的衬衫。 

对于自己初次选择的人类装扮被血毁掉这件事,巫烛似乎并不在意。 

他单手抚着青年的脊背——虽然隔着衬衫,但对方的体温已经很低了,在隆起的两翼肩胛骨显得很清瘦,在他的抚摸下微微战栗着,很难说是因死亡而恐惧,还是仍在不甘心地挣扎,试图离开他的掌控。 

“一直,都是你,”温简言用虚弱的手指紧紧扯着对方的领口,声音断断续续的,每说一个字,就要停下来休息一小会儿。 

最后,他甚至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一直。” 

虽然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糟糕,但是,这一刻,温简言的头脑却莫名地清晰起来,此前的所有疑点在这一刻都被连结成线,一切迷雾之中的真相都因此而明了。 

“衔尾蛇在失效……所以你出来了——” 

在这个副本之中,他越虚弱,巫烛就越强大。 

趁着他因san值降低无法分清幻境于现实,巫烛会以幻觉的形式出现在他的身边,直到力量颠倒的这一刻。 

不知是因为体温降低,还是因为情绪上的惊怒,他的身体在微微战栗着。 

“你他妈的……” 

巫烛侧过脸,将嘴唇压在青年染血的额发上,声音罕见的有些温柔: 

“嘘。” 

他用手指拨开温简言被血水黏湿的头发,冰冷的指腹轻缓蹭过: 

“马上就要结束了。” 

巫烛吻了吻他的发顶,温声道:“会很快的。” 

无论他的语气如何,这句话的言外之意都令人毛骨悚然—— 

放心,死亡会很快到来。 

温简言的分析和猜测一点没错。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之前在进入行政楼前,即使温简言的san值通过道具恢复后,巫烛仍旧跟着他,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现身,也不准备做出任何干预。 

一方面是因为温简言san值恢复后,大脑会重新变得灵活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再度现身,对巫烛是很不明智的。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巫烛在对自己先前下意识的举动感到奇妙的同时,同时隐约感受到了一些陌生的危机。 

于是,他决定冷眼旁观。 

他很好奇,这个人类究竟可以走到哪一步。 

而对方显然并没有令他失望。 

“你做的很好。” 

虽然中途出了一些小的差错,但是,事情的发展总体还是和他所期待的方向大差不离的。 

巫烛并不习惯剖析自己的心态。 

至少总体而言,他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满意。 

巫烛扣住怀中人类的腰,让对方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像是抱着一个大号的玩具。 

温简言以前可从没这么乖巧过,居然会毫不抵抗的窝在他的怀里,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的手臂和腿上,被整个儿圈起来——虽然怀中人类的生命力和体温都在流失,落在他脖颈处的吐息也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变得微弱,但对于巫烛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巫烛一会儿摸摸温简言的头发,小心地帮他把头发捋顺,一会儿又抬手蹭蹭他的脸,顺便把尚未干涸的鲜血揩掉。 

他甚至还不太熟练地帮温简言把折进去的领子翻了出来,好让他看起来更体面点。 

他不知疲惫、充满耐心地摆弄着窝在自己怀里的人类,似乎不介意对方正在缓慢地死去。 

在浓烈血腥气的环绕下,对方无名指处的衔尾蛇戒指愈发显得暗淡。 

“好好休息一下吧。” 

很快,他们的账就可以一笔一笔地慢慢算了。 

巫烛垂下眼,漫不经心地梳理着怀中青年的发丝,一边享受着对方的死亡,一边在心中回忆着对方所欠下的债务。 

第一次见面的谎言与逃跑,第二次的见面的诱惑与背叛,第三次的虚伪和效忠…… 

对了,还有那些碎片里奇怪的记忆。 

最重要的背刺和囚禁自然不能被忘记。 

回忆起对方将刀刃送入自己身体之中,所带来的、从未有过的毁灭性痛苦,巫烛感到自己浑身上下冰冷的血液似乎缓缓地烧了起来,愤怒、兴奋,罕有的情绪在他的血管之中奔涌,渴望的热度令他喉咙收紧。 

他的确还不太明白自己的变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 

巫烛低下头,吻了吻温简言的发顶: 

“你是我的了。” 

“……操你妈。” 

温简言像是被这句话激怒了。 

忽然,刚刚还毫不反抗,只会乖巧窝在他怀里的人类猛地抬起头,无名指处刚刚还暗淡失色的衔尾蛇不知何时已经饮饱了鲜血,犹如回光返照般重新变得冰冷明亮,下一秒,伴随着叮当作响的声音,锁链从金属戒指处延伸浮现,人类孱弱的身躯里像是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力量,他猛地一拽,强迫对方低下头来。 

巫烛没有预料到这一点,金色的双眼缩了一下,愕然地注视着对方。 

他没有想到,在衔尾蛇已经毫无束缚力的当下,温简言居然还能靠着消耗自己生命力的方式,用鲜血将它硬生生强行激活,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却切切实实地重新锁住了他。 

温简言拽着锁链,恶狠狠地逼视着他: 

“还、给、我。” 

巫烛:“什么?” 

温简言:“……我的水!” 

冰冷的黄铜利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青年的掌心里,被狠狠压上了巫烛的喉咙,割出了一道细细的、金色的血线。 

“……” 

巫烛仰着头,任凭对方颤抖的刀刃压在自己的喉咙上。 

他端详着对方因失血而显得过于难看的脸颊、被泪水模糊的眼珠,通红的眼睑、颤抖喘息着的苍白嘴唇,露出新奇的神色。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 

巫烛收紧了扶在对方腰上的手,让他向着自己怀里靠了靠。 

刀刃一抖,嵌的更深了点。 

金黄色的,滚烫的血液顺着伤口涌出,很快滴落下来。 

黑暗的房间内弥漫着鲜血和死亡的气味,空气之中充斥着一种一触即发的寂静。 

濒死的人类和即将脱离自己掌控的怪物对视着。 

“你明白自己毫无优势,不是么?” 

巫烛看着他,犹如审视着自己猎物的野生动物,又像是看到新鲜玩具的孩童,他不太理解对方在做什么,但又对此充满兴趣,带着一种奇异的、不通人性的残忍。 

温简言是个聪明人。 

他应该清楚,自己在这段时间内是处于绝对劣势的。 

安全时间内,他的天赋不能使用,也就失去了能和巫烛正面对抗的唯一手段。不幸中的万幸,虽然道具能起效,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使是手持着足以弑神的利刃,但也受限于自己几乎归零的san值和生命值,所能造成的威胁今非昔比。 

更糟糕的是,水并不在巫烛手里,而是被他“收起来”了。 

所以,就算温简言真的成功将巫烛再一次杀掉,也有很大概率会使道具永久丢失。 

或者…… 

可以用他最擅长的那一套。 

想个法子,找个借口,编个谎言。 

他是个巧舌如簧的骗子,向来最擅长用花言巧语迷惑他人,将自己解救于危机之下。 

他做过很多次,也不介意未来再做更多次。 

就算曾经被他骗过也无所谓,他是深谙语言艺术的逃脱大师,献上一场演出,灌下几剂迷魂药,总有人会前赴后继地踩中全套。 

但,注视巫烛近在咫尺的脸,温简言第一次惊觉。 

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在对方面前暴露太多了。 

他是可靠的队友,狡猾的敌人,他在观众面前装作乖扮怜,又在对手面前虚张声势,他是个千面的谜团,没有定性的雾,出于纯粹功利的目的,他会根据对象的不同,选择性地戴上不同的面具。 

但是,在这个连人都算不上的怪物面前,他却一层层撕破自己的面具,暴露出自己的真实一面。 

他的狠辣、他的傲慢,他的欲望。 

那又如何?快想想。 

总是能想出另一个谎言的。 

只要戴上下一张面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san值太低,消耗太大,自己也已经濒临死亡,温简言感到精疲力尽。 

……真麻烦。 

这一次,温简言忽然懒得说谎了。 

他毫不遮掩,单刀直入地开口说: 

“我们打个赌吧。” 

巫烛:“赌约?” 

光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他对这个赌约是否感兴趣。 

他甚至显得兴致缺缺:“听上去很耳熟。”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很久之前,他就被类似的手段骗过一次。 

“闭嘴。” 

温简言说。 

“……” 

巫烛一顿,抬眼看向他。 

青年的脸很苍白,双眼浸没在黑暗之中,嗓音很低,虚弱到几乎只剩气声。 

“你挣脱了衔尾蛇的束缚,甚至躲过了我的眼睛——干得不错,我承认。 

所以,这是我第一次,也会是唯一一次决定,和你摊开来聊这件事……但不会有第二次了,所以你最好仔细听着,我不会重复第二遍。” 

“我们打个赌。” 

温简言俯下身,两人几乎鼻息交缠: 

“就赌,我作为人类可以用我自己的手段摧毁整个梦魇。” 

“我知道你和梦魇势不两立,你们针锋相对、会进行望不到边的漫长斗争,最后或许你会赢,但谁知道呢……毕竟时间对你没有意义,但我不一样,我是个肤浅的人类,我不想等、也懒得等几十年,几百年,我要亲眼看着它为一切付出代价,崩毁消亡,变成碎片。” 

温简言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强迫自己不停顿,也不颤抖。 

他的双眼眨也不眨,盯着对方,咬字清晰,在那双浅色的,濒死般涣散的双眼里,亮着独属于人类的、野心的火,傲慢而不驯: 

“所以,我会把它一点点地亲手拆了,毁了,渣都不剩。” 

“你也说不定能省下几百年的功夫……随便了,鬼在乎。” 

温简言冷漠地说。 

他的手背上青筋隆起,呼吸微微急促,他用双眼紧紧注视着对方。 

“但对你来说总是有好处的,所以我需要你,别再他妈的像这次、以及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给我拖后腿、制造麻烦了。” 

这一次,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坦诚得可怕,他虽然身处劣势,但却毫无礼貌,甚至不客气地展露出自己的冷漠和恶意,几乎不像是一个在试图通过订立赌约活下去的人。 

巫烛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他是认真的。 

这个人类的确是真的这么想的。 

明明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梦魇之间有你无我的敌对关系,明明没人比他更清楚,只要将这一切交给他这个非人的异类、没有记忆的残缺恶神,他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 

虽然时间可能会稍微长一些,但也最多不过百年的功夫罢了。 

只要和他在一起,温简言不会死,而是会永生,对寿命有尽的人类而说,这是一个无法抵挡的诱惑。 

可是,他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只身一人对付盘踞虚界和现界,甚至超越实体和次元的庞然大物,为此甚至不惜和他这样的存在做交易,订赌约。 

为了什么? 

“如果我赢了,你放我离开,我们的旧账一笔勾销。” 

“如果我输了。” 

他顿了下,以冷静的语气说道: 

“灵魂、身体,什么都行,全都是你的,你可以想拥有多长时间拥有多长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报复还是想□□,随便你。” 

温简言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金色双眼,他们鼻尖的距离几乎只差一丝就能碰上。 

他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赌吗?” 

“……” 

巫烛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 

他注视着眼前的青年,像是在端详着一个初次见到的新奇物种。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呢?” 

几秒之后,巫烛再次开口,他脸上的神情无法捉摸,声音里的情绪也是同样。 

“……无所谓。” 

温简言猛地逼近一点,两人的额头几乎撞到一起。 

不知是不是由于他发了狠,锁在巫烛脖子上的锁链凝聚更实,沉甸甸地绷紧,闪烁着金属般冰冷的质地。 

人类青年的呼吸不稳,咬着牙,求生的可怕欲望在眼底烧灼,带着恶煞般的狠劲,道,“——就算割断你的喉咙,我也会靠喝你的血活下去,懂吗?” 

懒得再使用任何敬语、尊称,懒得再遮遮掩掩,甚至不再伪装无害,故作乖驯,只剩下赤//裸裸的直白和尖锐。 

在那一刻,巫烛的双眼似乎亮了下。 

他露出一丝微笑:“是吗。” 

刚刚一瞬间短暂爆发的气力在身体中缓慢流失,温简言感到自己的眼前再次冒出了无数的影子,能够看到的区域也在被大片大片的阴影覆盖。 

他感到天旋地转,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只能竭尽全力维持现在的姿势。 

握着刀的手指也开始变冷,一切感觉都变得遥远,似乎紧紧只是握紧刀柄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能力。 

从戒指之中延伸出来的锁链逐渐变得暗淡起来,甚至开始微微闪烁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好吧。” 

巫烛说。 

“……”温简言注视着他。 

什么? 

……他可不觉得自己刚才的交涉手段有多高明。 

倘若换做是自己san值不算低的时候,见到有人在濒死的境地下摆出这样的态度,温简言估计会嗤之以鼻,觉得那人可能是疯了。 

当然,按照他现在的san值,估计也离疯不远了。 

巫烛凑近一点,重复了一遍:“我说,好吧。” 

温简言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对方过分好说话的态度令他感到有些不太真实。 

对于温简言毫不热心的反应,巫烛好像并不在意。 

他抬手蹭过自己脖子上的伤口,随着手指掠过,那道渗着金色鲜血的缝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白皙,如同大理石般没有瑕疵的皮肤。 

巫烛转了转脖子,然后抬起手。 

下一秒,黑暗之中有无形的触手缠上他的手指,在黑暗消失之后,只剩一个底子的矿泉水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巫烛:“赌约成立。” 

温简言定定地看了他两眼,很快伸出手,从他的手中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 

巫烛宽容地看着对方毫不客气的动作,并没有阻拦。 

温简言快速拧开瓶盖,将剩下的一点水倒入口中,喉结颤抖着滚动,很快将其中的最后一点矿泉水喝的干干净净。 

右上角,数字缓慢攀升。 

从危险的3点,一点点升回了9点。 

虽然仍旧处于危险线以下,但是,至少这种所有数值都在持续走低的糟糕状态被止住了。 

温简言缓了缓,从口袋之中掏出之前雨果给他的胶囊,正准备再吃一个,却忽然被巫烛抬手捉住,猛地向后一抛。 

胶囊消失在黑暗之中,没有落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卷走了。 

“?!!”温简言一惊,提高声音,“你干什么?” 

刚刚是即使温简言用刀对着他的时候,巫烛看着都没这么不快。 

“劣质的东西。” 

巫烛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不知道是在评价这个东西,还是把这个东西给温简言的人。 

温简言:“?” 

下一秒,刚刚一直搭在他后腰的手掌用了力,身体仍旧虚软的人类青年不受控制地向着对方怀里倒去,温简言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抵住对方的肩膀,但仍被巫烛先一步捉住了手。 

“别动。” 

很快,冰冷的唇舌落在了颈侧,在湿漉漉的舔舐下,带来刺人的痛楚和皮肉生长般的痒意。 

“你——呃!” 

剩下的声音被卡在了喉咙中,只溢出一点短促的气音。 

整个过程很快,几乎是一眨眼就结束了。 

很快,巫烛抬起头来,他舔了舔自己唇边的鲜血,说: 

“好了。” 

“……” 

温简言下意识地抬起手,按上自己的脖子。 

原本是伤口的位置已经完全治愈,不仅不再流血,就连失去的皮肉都完好无损地生长了出来。 

——痊愈了? 

温简言一怔。 

在这样固定规则的副本之中,原本只能使用副本提供的道具才能治愈的伤口,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这未免也太…… 

巫烛的心情看上去好一些了。 

“好多了,不是么?” 

温简言:“……” 

巫烛加重声音:“不是么?” 

温简言:“…………是。” 

“所以,那种劣质的东西你未来也不会再需要了。”巫烛说。 

包括送东西的人,最好也一起跟着消失。 

温简言:“……” 

所以东西你是不准备还给我了是吧? 

不过,温简言已经不准备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他已经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虽然接下来的六个小时里,这里不会有任何npc出来攻击他,但这并不代表着行政楼是久留之地。 

他撑着一旁的桌子,从巫烛的怀里起身,虽然踉跄了一下,但还是站稳了脚跟。 

巫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很难看出他究竟是不是在为自己的计划泡汤而感到遗憾。 

温简言步履蹒跚地向着门口走去,但是,在即将出门之前,却突然被巫烛叫住了:“等等。” 

“……” 

温简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 

他闭了下眼,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竭力维持着镇定的姿态:“怎么了?” 

“你没发现什么吗?” 

巫烛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侧肩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打湿,冰冷英俊的面容藏在黑暗之中,金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有种妖异的险恶。 

温简言已经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惕,做好了应对对方一切可怕行为的准备。 

他不动声色地重复一遍: 

“……发现什么?” 

巫烛没说话。 

温简言字斟句酌:“你现在已经不再受到衔尾蛇束缚了,我也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威胁,我知道过去的恩怨不会一笔勾销,但我不会违背赌约—— 

毕竟,你知道如何随时找到我。” 

巫烛还是没说话。 

温简言深吸一口气,耐心问道:“我可以走了么?” 

巫烛:“……” 

几秒之后,他才情绪不高地“嗯”了一声。 

温简言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在确定他不会再弄出些什么幺蛾子之后,才终于转过身,一步一停的走出了教室。 

巫烛站在教室中央,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精心挑选的人类装扮,显得有些失望。 

没注意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