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他现在说这话的装扮显然不够令人信服,本以为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医生会对他的衣着和状态做出一番嘲讽,谁知对方竟然并没有。



    相反,男人低下头,拿过一叠厚厚的医学资料书,熟练到没有任何犹豫的跳转到一页,随即调转方向,推给景国珍。



    “划红线的那行字。”



    甚至不屑于和他解释。



    景国振接过,这本书停留在的页面,正是刚才令他费解的那几个字。



    “这个……不能让任家知道。”景国振低下头,读完后,发青的唇瓣有些颤,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低喃道:“知道的话,眠眠会被他们退婚,他承受不了……”



    裴医生微微皱眉:“任家?”



    “对。”



    “不能让任家知道。”景国振抬起头,问裴盛:“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对吗?”



    裴医生表情有了变化,景国振却捉摸不透对方的神色。



    只是,几秒后,



    他听到裴医生开口:“当然不是。”



    景国振一怔,眼里流露出惊异的神色。



    “他的爱人很早就找到了我。”



    ……



    “你从来都不是第一个。”



    翌日清晨。



    景眠彻底退了烧。



    虽然脚下有点虚,但好歹能下楼,吃了热腾腾的早餐,景眠觉得全身都活过来了。



    因为李道阳要来,即使自己再烧起来,也不至于家里没人,所以景眠让任先生去忙自己的行程,不用在家陪自己。



    只是,为了不打



    扰男人工作而发出的动员行动,似乎莫名有点……不让先生打扰的清场嫌疑。



    景眠躺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又想睡个回笼觉。



    不知过了多久,景眠的手机响了。



    少年拿起一看,发现竟是任先生的经纪人,杨帆大哥。



    景眠很快接通,叫了声“杨帆哥”



    。



    “景先生,你现在在家吗?”



    景眠回答:“在。”



    任先生的经纪人或是助理联系他时,一般都是男人的授意,或是要接他去哪儿,或是有活动无法和自己通话。



    景眠猜测,任先生大概有什么事找他,但早上他们也才分开了两三个小时。



    “怎么了?”



    杨帆擦了把汗,声音有些焦急,道:“眠眠,任哥现在不在后台,因为要出席活动,先前我去取文件的时候好像把备用版落在了任哥的书房,现在大概率还在那里。”



    “这边有点着急,下午要用。”杨帆叹了口气:“要是要的时候拿不出,我再折返回去取,那时候就耽误事了。”



    “景先生,你现在方便吗?我让余年过去取。”



    如果放在平时,景眠会和任先生确认一下,而现在大概率任先生抽不开身,况且在今早男人离开时也提到过,只不过说的是杨帆本人可能过来,开门的时候不要被惊到就好。



    “方便的。”景眠站起身,往二楼走:“是书房的书柜吗?”



    “不太确定,当时我放在了桌面上,如果现在没有的话很可能任哥收起来了。”



    杨帆说:“大概在书柜,或者抽屉,或者是某个文件夹里…哎,麻烦了眠眠。”



    景眠轻声道:“没关系,我去找找。”



    少年把手机放了免提,因为是先生的书房,所以他并不是常客,偶尔需要完成课题,或者笔记本无法取代的必须要用电脑时,才会和男人说一声,占用先生的书房。



    甚至他在书房待过最久的时间,还要追溯到那次自己在试穿婚礼的西装时,被任先生抵在书房门前的那个吻。



    但他从来没试着翻过先生的抽屉或书柜,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那是对方的领域,作为协议结婚而同居的夫夫,最初时景棉便怕窥探先生的隐私,让男人感到冒犯。



    上一次他偶然扶起相框,还发现了自己和任先生小时候的合照。”



    现在情况特殊,他只好按照杨帆说的,在书房里放轻动作地寻找。



    少年把手机按了免提,放到男人的桌台上,他打开书柜,掀开一排又一排的缝隙,以及有些宽大的可以夹着纸页的书籍。



    找了一圈后,景眠一无所获。



    杨帆提醒少年:“是不是没放在书柜上?抽屉里有没有”



    景眠俯身,一排又一排拉开抽屉,先生抽屉里的物件并不繁琐,也不多,整齐而简洁,如果有景眠想找的文件,根据大小,一目了然丝毫不费力气。



    第一层。



    然后是第二层,



    第三层。



    景眠发现,



    第三层竟拉不开。



    钥匙孔丝毫不动,



    似乎是上了锁。



    少年下意识收回了手,触碰到了男人不想让人窥及的领域,忽然有种侵犯了先生隐私的罪恶感,景眠拿过手机,告诉杨帆:“第三层上锁了。”



    杨帆问:“您知道钥匙在哪吗?”



    景眠:“不知道。”



    先生没有告诉过他。



    杨帆那头似乎找了找,犹豫道:“任总外衣兜里有一把钥匙,不知道是不是……我先让余年送回去。”



    景眠答了句好。



    电话挂断后,果然没过二十分钟,余年的车就开进了小区。



    景眠开了门,余年穿过小院子,在玄关换鞋后,刚要上二楼,便看到景眠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脸色有些白,声音也带着点鼻音,闷闷的,一看就是刚退烧后的模样。



    余年一拍大腿,迅速折返回来,说:“景先生,你病才刚好,穿这么少可不行,任哥特意叮嘱过我们……现在正好季节过度,发烧感冒都容易反复。”



    他一边说着,连忙把手里的外套给景眠披上。



    外套很大,即使披上肩头,下摆也垂到了大腿根部,只能堪堪露出指尖,景眠有些怔愣地低头,喃喃道:“好像是先生的…”



    “对,是任哥的。”余年笑了笑,道:“钥匙在任哥外套里,我就一起拿回来了。”



    冷意被隔绝在外,的确感觉暖和了许多。



    余年马不停蹄地上楼去了书房,景眠跟在后面,停在书房门口,眼看着余年拿着那把钥匙找到抽屉的第三层,对准,发现插不进去,更拧不动。



    余年:“?”



    他收回手,说:“不是这把,打不开。”



    余年站起身,拿出手机,给杨帆拨去了电话,同样摁了免提,两人在电话里扯着嗓子沟通,半天没个结果。



    景眠下意识把手伸进穿着的外套里,摸了摸,外衣兜干干净净,唯一的钥匙在余年那儿。



    只是,指尖顺着向上时,景眠手指一顿。



    内怀里,似乎有硬硬的东西。



    景眠拿出来,发现是一个比寻常门钥匙要小的金属钥匙。



    少年默默走上近前,俯身,把钥匙插入第三层抽屉的钥匙孔。



    金属的碰撞声响起,景眠朝锁芯微微一探,动作停滞,拧动。



    锁芯发出“咔哒”的声响。



    ——开了。



    余年:“!!”



    余年把手机放到桌沿上,也跟着俯下身来,惊喜道:“竟然开了!景先生怎么找到钥匙的?”



    景眠没来得及回答,在视线看到抽屉里面的那一刻,少年微微一怔。



    余年把抽屉拉开,目光仅是搜寻了半秒,便叹了口气,抬头道:“抽屉里也没有。”



    杨帆的声音也隔着听筒:“没有吗?”



    他想了想:“估计没放书柜和抽屉,余年,你再试试翻一下茶



    几边,那里有没有一个档案袋?有的话也已经开封了,你可以打开。”



    余年按照杨帆所说的,绕到桌子另一头的小茶几,茶几边的一个夹层里是一叠有些厚的档案袋,开封后大概装的都是一些重要的备份文件。



    余年轻轻打开,翻找,很快就找到了杨帆所说的那张备用纸案。



    他如释重负,喊:“找到了。”



    “好咧,余年你回来吧,景先生还病着呢,别打扰人家休息。”杨帆那边似乎也很忙,匆忙说:“辛苦了。”



    余年完成任务,刚要起身告辞,才发现景先生似乎已经沉默了许久。



    像是……在发呆。



    余年轻声道:“景先生,那我先告辞了?”



    景眠回过神,站起身:“这件外套……”



    余年笑着说:“没事,景先生您穿着吧,休息室那边有外套,不用担心冻着任哥。”



    送余年离开别墅,少年再回到家时,家中一片寂静。



    景眠躺回沙发上,连带着先生的外套一起,淡淡的好闻香气包绕而来,是属于任先生身上的味道。



    少年拿起手机玩了会儿消消乐,今天李道阳要来借住,而且还没有到直播的时段,明明有很多事情没做,但自己却莫名少了份兴致。



    他的注意力,好像被什么勾走了。



    景眠用了几分钟,意识到了自己在因为什么而无法恢复专注状态。



    …



    似乎是……因为先生的第三层抽屉。



    大概抽屉里的东西真的很重要,先生才会把钥匙放在内怀。



    虽然仅是匆匆一瞥,但景眠还是看到了抽屉里,有一个包装精致的首饰盒。



    纯白色,软质包装,里面大概是类似首饰的奢侈品。



    但外皮有些磨痕,大概已经存放了许久。



    边角上面写着缩写“”。



    大概……是任先生没能送出去的礼物,或是男人收到了对方礼物,却一直完好无损地保留到了现在。



    紧锁着的抽屉,代表着先生视若珍宝。



    景眠垂下眼睫,在消消乐发出第三声“unbelievable!”的提示音后,少年倏然坐起身。



    理智在告诉少年:不用在意。



    冲动在告诉少年:到底是哪个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