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后一次

 顾瑾初年少在顾家时,曾用蒋南笙的字帖练过字。

 不曾想,她还有机会拜读夫君写过的情诗。

 名震北直隶的蒋南笙也有过患得患失。

 八年前,沈家小姐离开盛京远走他乡,就是在画中的雪落寒冬。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蒋南笙成婚前身边没有通房,成婚后后宅没有姨娘小妾,人人都说她顾瑾初配不上他的时候,又都在羡慕她。

 顾瑾初知道蒋南笙不爱她,她以为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有捂热的一天。

 今日才知道,他的一颗心全都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白芍看到夫人一张脸白的吓人,怕她身体有个差池,弯腰低声同她商量:“夫人,咱们回去把安胎药喝了吧?”

 顾瑾初摸了下脸颊,原来人哀伤到极致,真的哭不出来。

 “回去吧。”她低喃一句,扶着桌沿站起身。

 书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一股冷风。

 蒋南笙行色匆忙,大氅上还带着雪花。

 看到顾瑾初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面色微沉,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

 觉得她的体温低得惊人,脱下大氅披在她身上。

 “书房这么冷,有什么不能回房说呢?”

 顾瑾初抬头看着他这张脸,这些年来,蒋南笙还是第一次同她说这么重的话。

 八年前,她在护国寺遇到蒋南笙,一眼万年,惊为天人。

 同他才学齐名的,是他的这张好样貌。

 明知道家世配不上他,还企图染指他这朵名动盛京的人间富贵花。

 甚至在外祖母家软磨硬泡,利用恩情求到淑妃那里,不顾脸面的得来一道赐婚圣旨。

 蒋南笙越过她看到桌上的那幅画,系带子的手顿在她身前,声音有些干哑,“你,看到了?”

 顾瑾初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耳垂,轻声问道:“画里面的是...”

 男人脸上难得露出紧张的情绪,垂眸说了句,“夫人,不是都看到了吗。”

 “喜欢她什么呢?”

 蒋南笙看向画上那道红色飞扬的背影,好像陷入回忆中,错过顾瑾初脸上的绝望。

 “喜欢她果敢,喜欢她身上那股朝气,喜欢她对向往生活的热情和追求。”

 顾瑾初此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从他的怀中退后两步,低着头问他,“不知沈小姐什么时候进门,妾身这边也好有个准备。”

 蒋南笙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半晌才开口,“你怀着孩子,这些就让母亲和大嫂操持吧。”

 “那妾身就先回去了,喝安胎药的时间到了。”

 蒋南笙一听也顾不上她怎么突然间自称‘妾身’,一把把她抱起来。

 “外面又下雪了,我送你回去。”

 顾瑾初搂着他的脖子,把自己埋进他的颈边。

 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一碗安胎药还没喝完,外面传来蒋飞的声音。

 “夫君去忙吧。”顾瑾初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色。

 蒋南笙等她把药喝完,又喂她吃了一个蜜饯,手掌在她肚子上轻抚。

 语调轻柔温和宠溺,“乖乖的,不要闹你娘,爹爹晚上给你们讲故事。”

 顾瑾初看着他的背影,明天是娘的祭日,他应该是没有时间陪她吧。

 翌日。

 顾瑾初得知蒋南笙昨晚连夜出府,祭拜的事情没有惊动任何人。

 白薇把貂氅披在她的身上,“夫人,咱们不等五爷吗?”

 顾瑾初让小丫环把她抄的佛经收起来,叮嘱忙里忙外的白芍,“不常用的东西不需要带。”

 临出门前,她脚步顿了下还是走回去,把怀里的东西放到临床大炕的小几上。

 她把自己困在这里五年,终究是她强求得来的,怪不得任何人。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她也想放过自己。

 顾瑾初一上马车就闻到一股味道,再次睁开眼是被颠簸醒的。

 车夫不知去哪了,马车在无人的荒郊狂奔。

 带出来的丫环只有白芍躺在她脚边,浑身是血。

 她托着肚子勉强坐起身,“白芍,白芍,你醒醒。”

 此时车外传来马的悲鸣声,随即顾瑾初感受到急速的下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