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暮色茫茫,劲松苍苍
此物刘竞看不出名堂,彭襄却知晓这是什么。当年分尸邪麒麟之时,此兵刃曾剔过麒麟筋骨。本是凡物,在国神观供奉数千年,香火愿力充盈。可做押阵之物。
彭襄咧开嘴笑笑,“还算那牛鼻子有些良心,把这物件送了过来。”
松林河面遇袭的消息此时也汇报到了屋中。
刘竞吁了口气,“且安排孩子好好休息去,跑了一路,不吃不喝,当真辛苦。”
驿卒双膝跪地磕头,“小人不辛苦。”
彭襄笑笑,“不必勉强,能将此物安全送到。大功一件,你且歇着等候封赏。”
“小人欲上阵前杀妖。”
刘竞和彭襄对视一眼,笑了笑。刘竞点了点头,“有此心便好,但你这娃娃疲累不堪。如何杀妖?还是好好歇息去,休养好身子才有杀妖的本领。”
将驿卒送走后,刘竞盯着桌面壁照的地图看了许久。
那松林在育北郡东北,有一条蓬江流向骨江的入海口。
入海口被妖邪占领,港口和渔村被屠戮一空。河主不敌,退守沙洲。局势着实不妙,那灵犀是沿着河水游上来的。
这灵犀只是一个未退横骨的小妖,未能被阴司发现。寻妖司手中有通天盘,通天盘上会有岁神殿对疆土实时监测的图形。
据说,中州北境之外已经打得山崩地裂了。但无一人敢出海去看。
育北郡此时封锁了炁网。暴风雪中,纸鸢本就飞不进来,封锁炁网后,千机盒也不可使用。
动用驿卒传递消息实属无奈之举。
半路一个送信冻死在野外的驿卒从雪中爬了出来,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里。
远在西耀灵州的一处洞天福地之内,兮合真人得到了正法教的传信。魂狱司掌印天劫已经开始酝酿,掌印已将印玺交出。重新择人继位之时已到,众多魂狱司弟子要小心拘押的妖邪躁动。
魂狱司少了一位合道大能的镇压,已经有阴风流入阴间。岁神殿差使各地阴司城隍增加夜狩次数,防止鬼怪作乱。
天道宗金丹修士行走下山云游。
太一门点亮的宗门山巅的九灯。
天权星亮得晃眼,纵然白日都能看见。
乾朝才过完重阳不久,阴气渐长,但炁网开始了融合。
麒麟元灵施展定土之能,玄武元灵沉寂长眠。
在牢狱之中的杨暮客心里咯噔一下,他能感觉到了气运的变化。
透过大牢的窗口,看到了闪烁着的天权星。起卦掐算,一团乱象,不成卦。
牢房大门打开了,外面吵吵闹闹。不大会儿,几个刑部司的人领着仵作来到牢房过道,走进了季通的单间。
季通假装伤还没好躺在床上,刑部司的文书开始拿着新的证据审问季通。
杨暮客听着那些人言语心中厌烦,舔了舔尖牙闭目打坐。
没多会儿那些人又走了。
季通的声音从隔壁牢房传出来,“少爷,刚才那些人跟小的对了一遍证词。人确实不是小的打死,是病死的。”
杨暮客闭着眼答他,“你不早就知道了么?”
“小的知道了没用,需那官家知道才行。”
“那你准备反咬那个百花园诬告么?”
“小的也确实打烂了人家的园子。”
杨暮客睁开眼问,“你就这么认了?”
季通看不见杨暮客表情,“不认还能怎么着?”
杨暮客笑着说,“自是砸了他们家的园子,想坑咱们多少钱财,便要他吐出来多少钱财!”
“少爷,亏你还是个修道的。怎么心眼子就那么丁大点儿,都不如咱这粗货。”
“受了欺负不还回去,贫道念头不通达!贫道念头不通达,道心便不通畅!道心不通畅,贫道还修个屁道!”
季通听了这话不吱声了。
“咋不说话了?”杨暮客起身,捏了个穿墙术走到了隔壁。
季通躺在床上,斜眼看着杨暮客。“少爷您有理,但小的觉着您……”
“觉着什么?”
“小的不好说。”
杨暮客怒上心头,那九成二的怒意被季通含含糊糊勾引了出来。龇牙一笑,“你有什么说什么?”
季通咧嘴一笑,“像个娘们儿……”
杨暮客抽出宝扇上去就是一下,敲得季通额头鼓起。“咱们家当下是女子当家,这话你也敢说?”
季通捂着脑袋看着杨暮客掐诀回去,问他,“那小的还要不要反告?”
“告个屁,你不是要做大丈夫么?由得你去做!”
这一来一回,杨暮客那怒并未消去。但他知晓,这其中出了问题。他不止一次说他自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不至于小气到这般地步。
杨暮客明白他修行出了问题。心境不对。
想尽办法把那怒气压下去,但压下怒,便有怨,有了怨,便有恨。一时间腮边长出了白毛。
杨暮客咧着嘴一把将那白毛薅下来,一嘴的尖牙。
掐了个见阴离壳变,爽灵飞出尸身之外。看着那青面獠牙的自己,杨暮客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再发狠,而后反手一抽,两边脸颊高高肿起。扇掉了一嘴的尖牙,重新长出来一口白牙依旧有尖齿,但没那么吓人了。脸上的白毛也都退了回去。
爽灵往尸身里一坐,杨暮客再次睁眼。
李甘,这就是你做得局么?
夜幕中,敖麓趁着还没宵禁之时将小楼送回了鸿胪寺小院。
看到院子里黑着灯,小楼才想起来,家里那两个男人都蹲在大牢里头。瞥了玉香一眼。
玉香上前,“小姐有什么吩咐?”
“那臭小子一向都是爱干净的,这两日将他忘在了臭烘烘的牢里。不知他肚子里积了多少怨气。明儿你去鸿胪寺,让那鸿胪寺卿去央求太守,将那臭小子放出来。”
“小姐难不成忘了?少爷只在里头关三日,还一日便出来了。为此搭上人情,不值当。”
“又不是独他一个,还一个季通呢。那人一路苦活儿累活儿都做得,咱们放着不管,忒无情了些。将那臭小子接出来,也顺带让管家放了季通。”
“小姐,季通那官司还没打完哩。”
“打官司也好,真定了罪也罢。我贾家商会的人,总让这官家一直押着算甚?若那官家任意拿捏我等,以后这路还走不走了?”
“小姐说的是。”玉香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