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乃公 作品

第29章 温泪暖酒祭同袍

 “这话你敢当着把头的面儿说不?”

 小贼嘿了声,“有何不敢?”

 “你呀,什么讨债。你还不是看着人家那两个女子长得标志。动了歪心思。”

 “呵呵。好似你没动心一般。”

 “咱可不敢。人家既然放你回来,你回头好好地登门认个错,事情就过去了。莫要再得罪人家,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小贼无奈应答。

 中午停在一处山坳,这里有处山洞,山洞洞口朝西乃是逆风之地,也不怕火星被吹了出去。有了地方生火造饭。

 杨暮客他们也不与那些人一起,在外头停了车,玉香曾采买了震字诀的阵法石锅,不用明火即可做饭。

 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吃了午饭,休整一番前面车队继续上路。

 其实把头已经发现一些不寻常之事。

 譬如那马车竟能一路跟上车队的行进速度。只一匹马不曾轮换,要跟住灵车和数匹马轮换拉车。这事儿若常人或许不以为奇。但把头经验丰富,明白这马定然不是普通马匹。而且那马车车厢也不须更换轮毂,车轴。这用料是何等扎实。

 现在想来,昨夜悄声无息地把小侄子抓起来没有一点儿声响。这一车人定然不好惹。

 把头将盯着赶路之事交接给副手,他跑进车厢里去看侄子。

 “你小子弄得都是什么事儿,这一趟分得的工钱够你逍遥许久。竟起了歪心去找那后面之人的麻烦。”

 “伯伯莫要骂了,小侄儿知错。以后改了就是。”

 “你当这一路好走不成?我们此时还没出冀朝。待到了冀朝与罗朝交界之地。那有古战场。到处都是鬼怪。你这此时病倒了,若被那邪鬼附身。某家怕是要狠心将你丢下。”

 “小侄儿年轻力壮,便是病了,也比后面那些糟老头子掌柜们阳气壮。该被邪鬼附身的是他们,怎么也轮不到小侄儿。”

 “你且好生养病。莫要再惦记其他,记下了没?”

 “记下了。”

 外头杨暮客坐在车座上,抬头望炁。此处冀朝气运已经淡去,不远处便是水炁滔天之地。那里便应是罗朝与冀朝交界之地。

 炁网中不但蕴含了水炁,还有妖气,鬼气,邪气。这些人道排斥出来的怪东西都聚集在了大河边上。

 这些镖人当真都是赚卖命钱的啊。

 傍晚时候一队兵马驾驶灵车临检,杨暮客远远打量,这些人怕是就是那毕晟所言的启灵军。

 灵车上有数个道士,道士结五行阵。那些军士手中兵刃都是煞气冲天之物,可伤鬼怪妖邪。启灵军军姿挺拔,个个高大威武。便是季通站在一旁都要被比下去。

 把头和那些掌柜的上前笑呵呵地交代了些话,一些军士开始对车队一一排查。

 没多会启灵军来到了贾家商会的马车前。

 巧缘此时身上没有土地神,阴司游神之辈画的圈儿,也没有那个套在脖子上的项圈。那些道士一眼便看出来这马是个妖精,五行大阵灵韵运转,一缕炁机盯着巧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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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军士上前,“吾等乃是戍守边疆启灵军,监察出入境一切人员事务。敢问诸位来自何方,去向何处?”

 季通跳下马车上前揖首,“我们是自朱颜国而来的贾家商会,周游中州行商四方。此次乃是前往罗朝开展商贸。”

 后面的一个道士端着玉鉴开始检索贾家商会的信息。巧缘是个妖精早就备案过了。贾家商会在冀朝只有在轩雾郡留下了案底,还是受害者。另外诸多善人行径也一一显示。那道士才是这一群人带头的。看明了消息,上前一步。

 道士开口言,“我等戍守边疆,行事合理合规。请贵人行个方便,让我等检查一番。”

 季通迟疑了下,“这……”

 这时小楼撩开车窗帘,“听长官的话。”

 季通再揖首,“诸位,请莫要扰了车中贵人。”

 道士也揖首,“请壮士放心。”

 启灵军一举一动皆是纪律严明。用带着阵盘的玉石检测,道士也用罗盘测算。这一车除了巧缘这只妖精并无其他异象。让路放行。

 没多久贾家商会的马车就赶上了前面的车队。把头感慨好快。

 此处已经能听见大河涛涛之声,秋水堤岸干涸,芦苇白茫茫一片。长河此处望不到边,一座石拱桥横跨大江。

 拱桥有百孔,高低起伏,河中石墩数十丈长宽,一体无缝。桥孔可容艨艟巨船通过。傍晚远处有些河雾,好似云桥。桥上有牌坊,单字,冀。国运金光闪烁。

 今夜车队便在此处歇息。

 车厢里那小贼捏着一瓶药粉,死死盯着后面的贾家商会马车。他心中想到,尔等莫要跟我们一处停下。若是停下,小爷今夜便得用上些非常手段了。

 夜入子时。

 此地与古战场不远。河面野鬼漂泊,不时有翻江恶鱼扑出水面,吃了那游荡的野鬼。

 河中龙君撑着竹筏,长杆上挂着一盏灯。

 “大江可安哟,多子福哟,长生滩头哟,要来人咯。莫惹灾殃哟,度长夜哟,随明珠哟,盼天明咯……”

 歌声遥遥飘来,却独有杨暮客听得见。便是玉香都看不到那龙君。

 龙君管得着那河中之事,却管不到桥上之事,也管不到岸上之事。看来这个龙君还不如那南罗国淮州郡的老龙。

 数只通了灵性的蛇绕着车队蜿蜒,但那车队撒了硫磺。蛇群靠近不得。

 有些野狼也凑了过来,但遇见了蛇阵也不敢往前。

 一队厉鬼兵卒持剑乘阴风来了,那车队围成了八卦阵。厉鬼兵卒转了一圈,看到了不远处亮着灯的车厢。

 杨暮客拿着一根钓竿,钓竿数丈长,垂在河岸边。钓线上挂着一个人的尸体。

 季通一旁瞪着大眼珠子,“您不说喂马吗?”

 “我哪儿想到这儿这么多妖精。钓上来一个嘴馋的,不比那小贼强得多。咱们一路,巧缘也没吃过正经的好物。若是钓上来一个妖精,给它尝尝鲜。”

 那兵卒走上前来,但也不敢太前。

 “前面那些鬼,离贫道远点儿。扰了贫道垂钓雅兴,把你们都宰了喂鱼。”

 为首的兵卒一张黑脸眯了眯绿色的眼珠子。

 “道长见得着我们?”

 “哟。这叫什么话?贫道是正经的道士,怎么见不着?”

 “我们在这冀朝忍饥挨饿,还请道长把那小儿的魂魄赠与我等。”

 杨暮客看了看边上被拘魂出来的小贼,“嘿,他们要吃你。你怎么着?”

 小贼已经痴傻,灵性不全。

 玉香真灵化作一条巨蟒,绕着那些兵卒转了一圈。“这些年冀朝没听闻打战,你们怎么死的?”

 “我等受冀朝玢王诓骗,被淹死在了江中。龙王不收,只能陆上游荡。”

 玉香吐着蛇信子,“这可当真凄惨,冀朝阴司也不理你们这些鬼。茫茫大江挡着归乡路。水鬼还登不上桥,可怜,可怜呐。”

 这时不远处的车队里竟然有一个老丈出来提着灯,烧了些香火,流了一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