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乃公 作品

第104章 家祭无人冢中冷

朱雀大道雷声滚滚,宣王军从子时一直进攻到寅时。

 人不累,机械也累了。机弩上的阵法已经出现了灵炁侵蚀产生的破损。

 宣王军首领鸣金收兵,暂时休整。

 宣王准备了十余年,可是已故圣人准备了整整三十年。可以说,至今的每一种情形,圣人都与三公推演过了。

 寅时四刻,太阳从东边升起。霞光照亮了焦黑的朱雀门城墙。一个被弩矢钉在铁索上的士兵挣扎着。

 宫中的太监将茶水与糕点送到了议政殿边上的小屋,米太傅哼着曲撩起盆中水洗脸,对着银镜抿了抿鬓角的乱发,用小梳子捋顺了胡须。

 他端起茶杯,漱漱口,“服侍本官穿衣。”

 太监用纶巾将发髻仔细包好,大袖官袍服贴在米太傅身上,而后将腰带箍住,再将案桌上的官帽端正地戴在他的头上。

 米太傅迈着方步走出卧室,趴在裘太师的屋门上听了听。裘太师还在睡,呼噜声喧嚣。

 米太傅笑着摇摇头,走进议政殿,指使小太监将显影壁照打开。

 米太傅端坐在椅子之中,面对着玉璧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这一刻,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每一家报社的玉璧之上,也出现在了所有官府的玉璧之上。

 玉璧中米太傅从衣襟弄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癸已年仲夏,经内阁拟定,宣王谋反罪无可赦……”

 米老头说得口干舌燥,但国中不少贵人富商都满心疑问。宣王怎么就反了?

 宣王府中小太监将内阁拟定诏书公告天下的事情,报告给了闭目养神的宣王。宣王皱着眉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小太监默默退下。

 宣王思虑良久,一个数十年不曾修缮的皇城会如此难攻。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只要杀进了皇宫,将赵蔽拖出来砍了,事情就简单的多。其实不论是他继承圣人大位还是玢王继承大位,都是一样的。

 玢王为何迟迟没有动作?若按照约定,此时玢王已经取了虞庆山的项上人头。

 一个纸鸢飞进来,落在桌面上。

 宣王沉默地打开纸鸢,展信阅读。轩雾郡钦差司马彦带兵围剿明龙河运的驻地,吉航商会的掌柜连夜潜逃。宣王无奈地骂了一声蠢材。

 轩雾郡刑部司司长宋钰提拔为吏部巡察使,官位四品,彻查忠祥公贪腐案。裘太师在送圣人遗体出城之时已经差遣太监将节令送出。

 宣王靠在椅背里放松肩膀,当真佩服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

 又有一封信从外面飞来,宣王探身将纸鸢拾起,随意地打开瞧了瞧。玄同县啸营,庆阳军严守被杀,参谋夺兵符,伙同县令胡珂南下驰援京都。

 宣王将信纸折成纸鸢,对着纸鸢的翅膀一吹,纸鸢飞了没多远落在地上。

 “小伍儿,进来。”

 “奴婢在。”

 “通知莱硕,用炸车。今日午时不论如何把朱雀门给我打下来。”

 “奴婢这就去。”

 宣王带小伍儿走后提笔写给城中富商,通知他们莫要在藏兵了,胜负在此一举。纸鸢飞出去好久,但没有回信。宣王起初还有些心焦,怒上心头,而后冷笑一声。

 “来人啊,本王亲自去阵前督战。”

 “王上,万万使不得。”

 “若输了,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如何使不得?”

 太监咽了口唾沫。

 宣王披甲穿戴整齐,蹬车前往朱雀大道。沿路到处都是城防军的尸体,这里尽数被宣王军控制住了。

 前线的搬山营已经不足百人,要知道一营三百人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兵。足见城门难攻。

 宣王的车队刚抵达前线,便看见炸车径直冲进朱雀门,轰隆一声巨响,黑烟滚滚。

 战车紧随其后发起冲锋。

 喊杀声震天响。

 宣王在护卫的包围下走进了宣王军强占的民宅,宣王府卫队将军莱硕正在细致地分析虞太保的兵力配置。

 宣王并未打扰,在一旁静静地看。待莱硕一道道军令下达完毕之后,宣王呵呵一笑,“莱将军辛苦了。”

 莱硕眼睛里都是血丝,咬了咬牙,“参见主上。”

 “觉着无望了?”

 莱硕摇了摇头,“只要能占领城墙一刻钟。便可打穿皇城的防御阵地。”

 “但是很难?”

 莱硕郑重地点头,“很难……机弩的数量不足,火器也不足。靠着士兵袭扰作用不大。”

 宣王啧地一声说,“可惜那轩雾郡的火药商与咱们不是一伙,谋划了十年,终究还是有所不足。”

 莱硕无奈起身,将刀具挎在腰上,他准备随宣王一同去督战。“王上……走吧,一起看看儿郎们攻占城墙。”

 “好。”

 话音刚落,一架木鸢落下戳破了屋顶,瓦片簌簌落下。

 虞太保一身红光,好似战神降临一般,站在屋舍中央。

 院外其余木鸢接踵而至。

 “莱小子,经年不见,长了不少威风。老夫可是找了你整整一夜。”

 莱硕抽刀将宣王护在身后,“太保大人,可是知晓守不住了,才出此下策?”

 “休要多言。”

 虞太保持刀劈向莱硕,当年不可一世的武夫,虽垂垂老矣仍能劈出断开山海之势。

 莱硕不敢格挡,拉着宣王躲闪。虞太保紧追不舍,刀刀瞄着脖颈要害,莱硕拉着宣王左突右进,身形不定。

 虞太保动若疾风,大步迈出抡圆了臂膀一刀劈下。莱硕慌张之下竟然将宣王推了出去。宣王胸口火花四溅,即便着甲眼看着胸口凹了进去,不知断了多少肋骨。宣王口吐鲜血被击飞撞在墙上,落下后一动不动。

 莱硕趁机跳出门外,只见木鸢上落下的虞太保亲兵手持长枪围了上去。虞太保一脚踢开木门,木屑纷飞。见莱硕用刀抵挡刺过去的长枪。

 虞太保搬运气血,脚跺石砖,砖裂而起身,长刀划过莱硕脖颈,血如泉涌。虞太保踩在莱硕的背上,揪着他的发髻,一刀将头颅割下。

 “放烟火,传信宫中兵卒反攻。贼首已死,城中皆是无头苍蝇。不准受降!格杀勿论!”

 两个亲卫一个将腰间的烟火桶瞄准了朝阳,白日里一朵红花在天际绽放。另一个亲兵取出笔筒在信纸上简短书写军令,将纸鸢置于炁网下,汲取灵炁放飞。

 虞太保提着莱硕的人头,起身一跃跳上高处,身边的护卫一同起跳将其围住。

 他长吸一口气,以剩余气血功用大声喊,“尔等反贼,贼首伏诛。安敢负隅顽抗?降者免死,速速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