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乃公 作品

第48章 还未见天理,路崎岖不平

 杨暮客抬头看了看天,转头用手指着竹林里偷窥的一条竹叶青。呲溜,竹叶青钻进落叶里不见了。这竹叶青是个听话的,那老龙定然知道他们不留。

 不多会儿,一个婢子走进偏院通传白老爷邀请客人去闲楼一聚。

 杨暮客走到季通的房间里,看着打包好行囊的季通。他站在门口脚踩八卦,手里法诀来回掐了几个变化,手上灵光啪地一声拍在季通背上。

 “血气运行起来,我没法力给你使。搬着东西去马棚把马车套好,大门口等着。若有人唤你名字,别应。”

 季通点了点头。他是个听劝的,知晓这道士做正事从不糊弄。他说不能应那便真是不能应。

 然后杨暮客转头去了小楼的房间,“师兄,走吧。人来了。”

 二人来到了女墙的拱门口儿,小婢在门口候着,也不敢抬头。

 小楼在前,杨暮客在后。

 “前头带路。”小楼袖子一挥,那小婢战战兢兢地在前头走着。

 杨暮客撇撇嘴。

 到了闲楼门口,小婢慌慌张张地往茶房跑去,脚底下都飘起来了,怕是一滑就得摔一个滚地葫芦。

 “祭酒,道长。请上座。”敖昇站在门里头相邀。

 待二人坐好,敖昇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门外玉香道人缓步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真人,见过道长。”

 玉香先端起一杯茶敬给迦楼罗真人,又端起一杯茶敬给紫明道长。

 “奴婢道号玉香,青灵门下修行两千载。资质愚钝不堪,自觉门中修行精进无望,愿跟随二位上人行走天下。”说罢玉香道人在屋内中央跪地叩首。

 杨暮客看了看小楼,又在心中盘算一番,开口说,“我修行时日尚短,未曾回归宗门,不好自作主张。倒是我师兄合道正值关隘,你可愿做我师兄的婢女侍奉左右?”

 小楼也似乎料到了杨暮客的说辞,“若是拜入我座下,青灵门便回不去了。你可愿意?”

 “婢子愿意。”玉香道人对着小楼叩首。

 那边上的小婢端着一盏茶走到玉香边上,玉香也不起身,跪着挪到了小楼面前。小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搀着玉香的双臂拉她起身。再仔细打量一下,点点头,“你我怕都没想到是这般模样。”

 玉香不敢言。

 敖昇眯着眼睛抚须笑道,“今日本将军也算见证了一桩美事。玉香道人自此前途无量啊……从此你便是朱雀行宫的妖修,可比你那青灵门护山灵兽的名声敞亮的多。”

 玉香蹲了一个福礼,“多谢将军美言。”

 “哪里哪里。”

 一行人走到了白府门口,小楼登车,杨暮客也跟着钻进车厢,玉香坐在车厢外后面的尾座上。季通傻愣愣地看着前方,似乎啥也听不着,直到马儿自己走了起来。

 路上杨暮客在车中说起了笑话,小楼在车厢里捂嘴窃笑,玉香仰望着蓝天不知想些什么。季通默默地摇着马鞭,白云下,巧缘的马蹄清脆欢快。

 车辕摇得咯吱咯吱,村子里面的人站在陇头观望。一匹快马在官道上奔驰而过,马上的差人侧头看着华丽的马车消失在风中。

 此间话了。

 马车停了一夜,那玉香真如婢子一样侍候小楼。杨暮客也拧着鼻子认了,总比自己跟个丫鬟小厮一样前前后后忙活强。玉香手艺不错,哪怕冰溜子也带上滋味,比季通那冷油冻肉猪食强多了。

 说到季通,那季通可就是最高兴的。他哪儿吃过这样细致的饭菜。就算那些灵食,还有跟着杨暮客一路蹭的酒席,都远不如此。

 大日凌空,又是一村。

 马车跟一队出殡的队伍交错而过。季通小声骂了句晦气。

 村中热闹无比,举着白帆的人排成了长龙,村长行在前头。四个壮年抬着一口薄棺材,在队伍中间,棺材里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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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回去吧。回去……”老人跟村里的晚辈道别。

 季通瞪大了眼珠看着那坐在棺材里跟乡亲作别的老人,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

 “四叔,您别怕。我们送你到河边。到时候有河神来接您哩。您的棺材里留件衣物就行。别留贵重的。”抬着棺材的汉子流着泪喊着。

 “枣娃子还用你教我。当年你爹都是我送的。”

 “诶。四叔,家里头放心。您儿子是个有出息的,郡城里招木匠,白府家丁数人的时候我帮您报名了。”

 “去郡城里也好啊。好啊……我在棺材里躺一会儿,你们别吵我。到了河边也别叫醒我,棺材记得和我老伴儿挨得近点儿。听见没啊,枣娃……”

 “听见了,四叔。”

 老人手颤抖地摸了摸棺材,儿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木头刨得一根倒刺儿都没,可惜啊,就睡这么一会儿。

 马车走远了,那滴滴答答的出殡的鼓乐声不见了。

 回过神的季通觉得怪得很,问杨暮客,“老人没死怎么就出殡了?”

 “我又不是你们西岐国人,你问我作甚。”

 季通砸吧砸吧嘴,“这不对吧。西岐国没有这风俗啊。”

 “渔阳到衮山总要经过崇江的,你不知道么?”

 季通答道,“我追匪又不入城,崇江江阳有座四头山,我打那抄近路进的衮山,然后在边上的红沙屯停了些许时日。这条官道那些匪类也不敢行走。”

 这时车厢外后座的玉香说话了,“崇江郡不埋人的,只准衣冠冢立碑。”

 杨暮客一听就知道玉香知晓内情,于是说,“方才那老丈可是活着的。”

 玉香答道,“死了便不能吃了。”

 杨暮客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个事儿。抬脚踢了下马屁股,“以后吃人别让我瞧见听见没?”

 巧缘打了个响鼻点点头。

 玉香虽有些臊得慌,但还是说,“不一定非要吃人的。”

 杨暮客听了一撇嘴,也差不到哪儿去。

 小楼却在车厢里说,“吃妖也是一样的。龙元时候修行也不过就是你吃我我吃你。这条崇江底下就埋着敖昇祖宗的龙骨。太一门有掌教前辈亲手扒皮抽筋,蒙的那面鼓至今还立在山门门口。”

 巧缘吓得四蹄打颤,呱唧呱唧踩乱了一路风雅。